木马计

    希腊人围攻特洛伊城,久久不能得手。于是,占卜家和预言家卡尔卡斯召集会议,他
说:“你们用这种办法攻城是没有用的。听着,我昨天看到一个预兆:一只雄鹰追逐一只鸽
子。鸽子飞进岩缝里躲了起来。雄鹰在山岩旁等了许久,鸽子就是不出来。雄鹰便躲在附近
的灌木丛中。这只蠢鸽子飞了出来。雄鹰立即扑上去,用利爪抓住了它。我们应该以这只雄
鹰为榜样。对特洛伊城不能强攻,而应智取。”
    他说完后,英雄们绞尽脑汁,要想出一个计谋来尽快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争,但他们想不
出来。最后,奥德修斯想出一个妙计。“朋友们,你们知道怎么办吗?”说着,他禁不住提
高了声音,“让我们造一个巨大的木马,让马腹里尽可能地隐藏足够多的希腊人。其余的人
则乘船离开特洛伊海岸,撤退到忒涅多斯岛。在出发前必须把军营彻底烧毁,让特洛伊人在
城墙上看见烟火,不存戒备,大胆地出城活动。同时我们让一个特洛伊人不认识的士兵,冒
充逃难的人混进城去,告诉他们说,希腊人为了安全撤退,准备把他杀死献祭神衹,但他设
法逃脱了。他还要说,希腊人造了一个巨大的木马,献给特洛伊人的敌人帕拉斯·雅典娜,
他自己就是躲在马腹下面,等到敌人撤退后才偷偷地爬出来的。这位士兵必须能对特洛伊人
复述这个故事,并要说得实有其事,使特洛伊人不致怀疑。特洛伊人一定会同情这个可怜的
外乡人,将他带进城去。在那里,他设法说动特洛伊人把木马拖进城内。当我们的敌人熟睡
时,他将给我们发出预定的暗号。这时,躲藏在木马里的人赶快爬出来,并点燃火把召唤隐
蔽在忒涅多斯岛附近的战士们。这样,我们就能用剑与火一举摧毁特洛伊城。”
    奥德修斯说出了他的计策,大家都惊叹他的妙计。这个计策正合预言家卡尔卡斯的心
意,他完全赞成。同时为这位狡黠的英雄能够理解自己的意图而高兴。他让集会的人注意到
雄鹰的吉利的预兆和显示宙斯赞同的响雷,并催促希腊人赶快行动。但阿喀琉斯的儿子却站
起来,提出了异议:“卡尔卡斯,勇敢的战士必须在公开的战场上制服敌人。让胆怯的特洛
伊人躲在城楼上去打仗吧!但我们不想使用诡计或别的不光明磊落的方法。我们必须在公开
的战斗中表明我们是坚强的战士!”
    他的话充满了大无畏的精神,连奥德修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高尚和正直的品质。但他又
反驳说:“你是高贵的父亲的优秀的儿子。你的话表明了你是一位勇敢的英雄。可是,必须
记住,你的父亲,这位半神的英雄都未能攻破这座坚固的城堡。你应该知道,世界上不是所
有的事情都可以靠勇敢取得成功的。因此,我请求你和诸位英雄,听从卡尔卡斯的建议,听
取我的建议,立即着手实施我的计划。”
    除了菲罗克忒忒斯外,英雄们都欢呼赞同拉厄耳忒斯的儿子的建议,但他站在涅俄普托
勒摩斯的一边,而且渴望着战斗,因为他战斗的愿望还未得到满足。最后他们两个几乎要说
服所有的丹内阿人了,可是宙斯表示反对,他愤怒地显示雷鸣闪电,雷声震动了大地。因
此,英雄们明白,宙斯赞同预言家和奥德修斯的建议。涅俄普托勒摩斯和菲罗克忒忒斯尽管
反对,但不得不顺从天意。
    于是,希腊人全撤回到战船上,他们在开始工作之前,都躺在船上好好地睡觉和休息。
半夜时,雅典娜托梦给希腊英雄厄珀俄斯,吩咐他用粗木制造巨马,并答应帮助他,使他尽
快完工。厄珀俄斯知道这是女神雅典娜,便喜孜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牢牢记住女神的吩咐。
    天刚亮,他就对大家讲起女神托梦的事。希腊人一听,即刻来到爱达山砍伐高大粗壮的
松木。木料很快运到赫勒持滂的海岸上。许多年轻人帮厄珀俄斯一起干活。有的锯木头,有
的削枝叶。厄珀俄斯自己造木马,他先造了马脚,削制马腹,并在马腹上方做了拱形的马
背。接着又安置了马胸和马颈,还在马颈上装了精致的马鬃,似乎正在风中飘动,马头和马
尾上沾了细密的绒毛。马的两耳竖起,圆溜溜的马眼睛炯炯有神。总之,整个马,就像活马
一样。在雅典娜的帮助下,他用三天的时间完成了任务。大家都惊叹他的这件艺术杰作。他
们甚至相信这匹马随时都会嘶鸣,奔跑。厄珀俄斯朝天空举起双手,在全军士兵的面前祈
祷:“伟大的女神珀拉斯·雅典娜!请听我的祷告,请保佑我和你的木马吧!”所有的希腊
人也和他一起祈祷。
    同时,特洛伊人紧闭城门,躲在城内。奥林匹斯圣山上的诸位神衹因对特洛伊的命运看
法不一也就分为两派,一派保护希腊人,另一派则反对。他们降临人间,在斯卡曼德洛斯河
上排成阵势,只是凡人看不见他们而已。海洋的诸神也同样如此,有的站在这一边,有的站
在另一边。五十名海中仙女是涅柔斯和多里斯的女儿,自认为是阿喀琉斯的亲戚,因此站在
希腊人一边。其他的海洋神衹则站在特洛伊人一边,他们掀起狂涛巨浪,向战船和木马打
来。如果命运女神允许,他们真想把它们全摧毁。
    神衹们的战斗开始了。阿瑞斯向雅典娜发起冲击。这对其他的神衹们是一种信号,即刻
神衹们都厮杀起来,各不相让。他们的黄金铠甲碰撞在一起,铿锵作响;在他们的脚下大地
震颤。他们的喊杀声一直传到地府。塔耳塔洛斯地狱里的提坦神也为之心惊胆颤。神衹们选
择这个时机开战,是因为宙斯已外出,去了俄刻阿诺斯海和忒堤斯岩洞。他是万神之祖,主
宰一切,无论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对特洛伊城发生的一切都洞若观火。宙斯马上知道神衹们
在厮杀,便即刻坐上雷车,催动双翼追风马,由伊里斯驾车,回到奥林匹斯圣山。他迅急朝
地上的神衹发出闪电。神衹们大吃一惊,立即停止了战斗。正义女神忒弥斯是唯一没有参战
的神衹。她降落到神衹中,向他们宣布宙斯决定,一切神衹立即放下武器,否则,将使他们
彻底毁灭。神衹们畏惧万神之父,只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愤愤不平地撤离了战场。
    这时,在希腊人的营地,木马已经做好。奥德修斯在会议上站起来发言。“丹内阿人的
首领们,现在已到了显示真正的力量和勇气的时候了。因为现在我们得钻进马腹,躲在里面
度过一段没有阳光的日子,迎接光明的未来,请相信我,钻进马腹比面对敌人作战需要更大
的勇气!因此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做到!其余的人可以先乘船到忒涅多斯岛去。在木马附近
只留一个胆大机灵的人,他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谁愿意担任这一重任呢?”
    大家迟疑着,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最后,希腊人西农挺身而出。他说:“我愿担任这
一任务。让特洛伊人折磨我,让他们把我活活烧死吧,我已下定了决心!”他的话受到大家
的欢呼。可是有些人却说:“这个年轻人是谁啊?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他也从来
没有建立过特殊的功业!他一定是着了魔,魔鬼不是要毁灭特洛伊人,就是要毁灭我们。”
    涅斯托耳立起身来,鼓励他说:“现在我们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神衹已给了我们结束
十年战争的方法。让我们迅速钻到木马里去,我感到自己的体内充满着年轻人的力量,就好
像当年我要走上伊阿宋的阿耳戈船一样。要不是那时珀利阿斯国王不让我上船,我一定参加
那次远征了。”
    老人一面说,一面想首先通过木门跳进马腹。这时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希望
他把这种荣誉让给他,而老人则率领别的人到忒涅多斯岛去。涅斯托耳好容易才被说服。于
是,涅俄普托勒摩斯全副武装,第一个走进宽敞而又漆黑的马腹。在他后面是墨涅拉俄斯,
狄俄墨得斯,斯忒涅罗斯和奥德修斯。随后则是菲罗克忒忒斯,埃阿斯,伊多墨纽斯,迈里
俄纳斯,帕达里律奥斯,欧律玛科斯,安提玛科斯,阿伽帕诺尔和其他许多英雄,他们紧紧
地挤在马腹里。最后,则是木马的制造者厄珀俄斯。他进了马腹,把梯子拉进马腹关上木
门,从里面拴上。英雄们默默地挤坐着马腹里,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其余的希腊人听从阿伽门农和涅斯托耳的命令,放火烧毁帐篷和营具,然后登船启航,
朝忒涅多斯岛驶去。到达忒涅多斯岛时,他们抛锚上岸,急切地期待着远方传来预定的火光
信号。
    特洛伊人很快发现海岸上烟雾弥漫,他们在城头细细观望,发现希腊战船已经离去。特
洛伊人非常高兴,成群结队地涌到海边。当然,他们仍存戒心,没有脱铠甲。他们在敌人扎
营的广场上发现了一匹巨大的木马。他们围着它,惊讶地打量它,因为它实在是一件令人赞
叹的艺术杰作。士兵们争论起来,有的主张把它搬进城去,放在城堡上,作为胜利的纪念
品。有的人不相信希腊人留下的这件莫明其妙的礼物,主张将它推入大海,或者用火烧掉。
这时藏在马腹里的希腊英雄们听了都吓得不寒而栗。
    这时阿波罗的特洛伊祭司拉奥孔从人丛中走出来,他还没有走到木马前就劝阻大家说:
“不幸的人哪,哪个魔鬼使你们迷了心窍?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希腊人已经离开,以为丹内阿
人的礼品不包藏计谋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奥德修斯是什么样的人吗?马腹里一定隐藏着危
险。否则,它一定是一种作战机器,埋伏在我们附近的敌人会用它来攻击我们。总之,不管
它是什么,你们决不能相信希腊人!”说着,他从站在一旁的战士的手中取过一根长矛,将
它刺入马腹。长矛扎在马腹上抖动着,里面传出一阵回声,空荡荡的,像从空穴里传出的声
音一样。然而特洛伊人的心已经麻木了,他们两耳已经听而不闻。
    突然,有几个牧人发现了藏在木马腹下的西农。大家把他拖了出来,当作战俘,要押他
去见国王普里阿摩斯。原先都在看木马的特洛伊的战士们都聚拢过来,看这个俘虏了。西农
惟妙惟肖地扮演着奥德修斯委托给他的角色。他可怜地站在那里,朝天空伸出双臂,哭泣着
哀求:“天哪,我能到什么地方去,到哪儿乘船呢?希腊人将我赶出来,而特洛伊人也一定
会杀死我的!”那些最初抓住他的牧人被他的话感动了。接着,他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成为
祭品的,又是如何在最后时刻逃出来的。“我已经无法回到我的故乡去了。”他接着又说,
“我现在落入你们的手中,你们是仁慈和慷慨地偿我一条命,还是像我的同乡一样将我处
死,这完全由你们决定了!”
    他这套话编得很巧妙,特洛伊人听了深受感动,连普里阿摩斯国王也相信了,对他说了
一些抚慰的话,并允许他在城里安身,只是要他说出这匹木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刚才
说到木马时也是十分虔诚,敬畏的。西农立即举起双手,假意祈祷起来。“众神在上,我作
为牺牲已经给你们献祭过了,啊,神坛和威胁我生命的利剑啊,你们为我作见证,我和我的
同乡人的关系已经断绝。因此我现在泄露他们的秘密,已根本算不上是一种罪过了!在战争
期间,丹内阿人一直把他们的希望寄托在女神帕拉斯·雅典娜的援助上。自从她在特洛伊的
神像被盗以后,事情就变得糟糕了。你们特洛伊人也许不知道,这是我们狡猾的希腊人干
的。女神十分愤怒,她撤回了对丹内阿人的好心的援助。这时预言家卡尔卡斯说,我们应该
立即乘船回去,在故乡再听取神衹的吩咐。他说,因为神像没有重归原处。我们就无法指望
战争取胜。由于预言家的劝告,丹内阿人终于决定回国。临走前他们又按照预言家的建议造
了这匹巨大的木马,作为献给女神的礼品,以便使她息怒。卡尔卡斯要求把马身造得特别高
大,使你们特洛伊人无法把马拖进城门,放在城里。因为木马拖进城里,雅典娜就会保护你
们而不保护希腊人了。相反,如果你们损坏了这匹木马,这正是丹内阿人所希望的,那么你
们一定会遭殃。丹内阿人打算,他们在亚各斯听取了神衹旨意后,马上再回来,并准备在夺
取你们的城池后,把女神的神像重归原处。”
    这一番谎话,编得天衣无缝,使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人都相信了。其实,雅典娜始终关
心着她的朋友们的命运。自从拉奥孔发出警告后,他们都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焦虑。但一种奇
迹帮助英雄们逃脱了厄运。事情是这样的:
    在波塞冬的祭司死后,阿波罗的祭司拉奥孔兼任他的职务,于是他在海边给海神献祭一
头大公牛。这时从忒涅多斯岛的方向游来两条大蛇,它们穿过明镜般的海面,一直游向海
岸。它们从海面伸出有血红肉冠的蛇头,蛇身在水里蜿蜒摆动,激起浪花。它们游上岸,吐
着信子,吱吱叫着,火焰般的蛇眼闪着可怕的光。仍然围着木马的特洛伊人吓得面如土色,
掉头就逃。但这两条蛇逶迤游到海神的祭坛前。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正在那里忙着祭供。
毒蛇缠住这两个孩子,用毒牙狠狠地咬他们柔嫩的肌肉,孩子们痛得大声吼叫,他们的父亲
拉奥孔抽出宝剑,急忙奔来。但毒蛇也把他缠住了。他刚用斧头砍杀的那头公牛鲜血淋漓地
从神坛上奔逃出来,哞哞地吼叫着,甩落了脖子上的斧头。可怜的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终
于被毒蛇活活地咬死。这两条毒蛇一直游到雅典娜的神庙,盘绕着躲在女神的脚下。
    特洛伊人把这场恐怖的事件看作祭司因怀疑木马而遭到的惩罚。有些人急忙回到城里,
在城墙上开了一个大洞,另一些人给木马脚下装了轮轴,并搓了粗绳,用来套在木马上的颈
子上。于是,他们一起使劲,胜利地把木马拖回城去。男孩子和女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跟在后
面,唱着节日的赞歌。当木马通过城门的高门槛时,有四次被阻,但终于滚过去了。每次颠
动时,马腹中都传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可是特洛伊人仍然没有听见,他们欢呼着把这匹巨
大的木马拖到卫城上。在高兴的人群中只有女预言家卡珊德拉耷拉着头,目光呆滞,她是神
衹赋予预言才能的人,每次都没有失误。她观看天象和自然之物发现许多不祥之兆,奇怪的
是人们都不相信她。现在她也看出了危险,一种预感驱使她,冲出了王宫。她披散着头发,
眼里冒着灼热的火花。她摇晃着身子穿过大街小巷,一路上呼喊着:“特洛伊人呀,你们还
不知道我们的道路直通哈得斯的地府吗?我看到城市充满着血腥和火光,我看到死神从木马
的腹中冲出来!你们还在欢呼着将它送上我们的卫城。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我即使
说上千万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复仇女神因为海伦而决定向你们复仇,你们已经成了她们
的祭品和俘虏了。”
    但特洛伊人只是讥笑和嘲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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