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到我的烟囱街来
作者:贡内尔·林德[瑞典]
译者的话
“请到我的烟囟街来!”北欧国家瑞典的一个小学生说。我真希望大家“出国”,
到她住着的烟囱街去走走,和她交朋友,还认识认识她的许多好朋友,自然,也见
见她的一些“敌人”。这本小说写的是瑞典小朋友的日常生活,但是非常有趣。它
将让我们大家知道瑞典小朋友是怎么过日子的,他们怎么学习,怎么玩,心里想些
什么。大家将会发现,他们想的和我们想的有许多很相似:我们到底同样都是小朋
友嘛。
这本小说的作者是瑞典著名儿童文学女作家贡内尔·林德。她1924年生在瑞典
首都斯德哥尔摩,很小就失去父亲,和妈妈两个人真的是住在这本小说写的烟囱街
1号。她本来学的是雕塑,后来当了记者,再后来进瑞典广播电台主持儿童节目,还
成了一位电视片制作人。
1953午她开始写几童文学作品,不但大受本国儿童欢迎,她的作品还译成了11
种文字。《一块小石子》这本儿童小说使她第一次获得了瑞典儿童文学奖,并被改
编拍成电视连续剧。`80年代初她到我国访问,送给我这本书,我已经翻译出版,
那么她的作品就有了第12种文字的译本了。1986年她又给我寄来这本《请到我的烟
囟街来》,我现在也把它译出来介绍给大家。我相信大家会高兴到瑞典小姑娘请你
们去的她住的烟囟街去玩。
任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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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烟囱街
我的名字叫莱娜·玛丽亚·约翰松。我住在城里。我一直住在这个城里,但早
先我不住在这儿烟囟街。我小时候竟不住在烟囱街,真是太可惜了。没有比烟囟街
更可爱的地方。
我们住的那座大楼很大,整个儿是灰色的。但你如果仔细看,你会看到当太阳
照着时,石头上有无数闪烁的金色小光点。也许是真正的金沙,只是没有人知道罢
了。我们这大楼而且十分方便,它有两个进出口,在路拐角的两边一边一个。主要
进出口是烟囱街1 号,另一个进出口是长冈街26号。从烟囱街1 号的主要进出口进
大楼,上完三层楼梯便到顶楼的门。进门是一条长走廊,走到走廊那边尽头又是一
个门。那是长冈街26号顶楼的门──顶楼是相通的。如果高兴,你可以从这个门走
26号的楼梯下楼,从26号的进出口出去。万一在烟囱街的进出口有人等着你,而你
不想被他看见,你就可以从这个进出口溜到长冈街上。自然,你要住在这座大楼里,
又有开顶楼门的钥匙才行。
我们的大楼比城里所有的房子高。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这条街才叫烟囟街,
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许多屋顶和烟囱:有三个高姻囱直耸天际,还有千百个小烟囱。
在所有的烟囱里住着烟毛虫,它们白天会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我想它们夜里重新
又爬回烟囱罩去睡觉。我更喜欢那些有盖的烟囱,以为它们是些坐着的烟囱猴子。
其实它们是通风的风兜,转过来转过去,顶上像一个头。它们看来完全像是活的东
西把头转来转去互相谈话。所有这些烟囱猴子和烟毛虫都是我的朋友,当我孤零零
一个人在家时,它们和我作伴。
离我最近、着来也最大的一只烟囟猴子,我管它叫做猴子精。它替我照看那些
烟毛虫。当楼里别的孩子来叫我去玩,我不知道去好还是不去好的时候,我对他们
说:“我得问问我能不能去。”于是我进屋去问猴子精。
“你问谁呀?你的妈妈不在家。”孩子们觉得很奇怪,问我说。他们知道我妈
妈在食品店工作,不到6 点不会回家。不过我有话回答。
“噢,我还有人要问,”我说。
我关上房门进去,站在窗口看着猴子精。我站了一会儿,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我可以去,”我回到外面对大家说。谢尔和玛伊以及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一直想知道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可不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秘密。
妈妈说,我们大楼里住的都是好人。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大楼里有一位电影
放映员,他高兴就请我们去看电影──他常常请我们还有好心的戈尔贝格老太太,
有水手韦斯特先生,他的房间里有一条真的鳄鱼,有贝格曼先生,他曾经是世界大
力士。还有我们大楼的看门人,他心肠太好了,我们叫他伊萨克松老爹。只有一个
人不那么好,他叫斯文松,住在三楼。没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神秘的斯文松。
我认识每一个人,因为我和大楼里所有的孩子玩。我们孩子一共6 个:莱娜
(就是我)、玛伊、谢尔、英格-拉尔斯- 埃里克、拉尔斯一奥洛夫,还有他们一
点儿大的吃奶小妹妹,她不算。
我们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住,我们就是喜欢住在这儿烟囱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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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去了却在家
我还记得我们刚搬来时的情景。妈妈和我在老家收拾东西忙了好几天。我们先
把衣服装到皮箱里,接着用纸包好盘子锅子放进大箱子,然后着手把椅子叠起来,
把所有的东西拉到门口。弄到头来,我们重新拿出几个盘子,把纸打开,好吃我们
的饭。
“我们样样东西都带走吗?”我问道。
“是的。”
“浴缸也带走?”
“不,浴缸不带。”
“暖气管呢?”
“不带。”
“那么电灯一定不带走了?”
“电灯当然带走,”妈妈说, “因为电灯是我们的。”
她爬上一个箱子,拿下天花板上吊着的电灯。我于是去拿来一把螺丝力,旋下
电灯开关,把它们放在盘里。
妈妈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随手把她认为没用的东西都扔掉。每次我走过垃圾箱,
总看见里面有我的东西:没有头的洋娃娃、旧皮球、可爱的木头鬈毛狗。我把它们
重新拿出来,放装锅子的箱子里,或者放进布袋,碰到什么就顺手往里面放。那只
木头狗妈妈找到三次,往垃圾箱里扔了三次。
“这种木头破玩意儿你到底还有多少?”她说。最后我把它放进饼干罐,她再
也碰不到了。
最后样样东西收拾好,但搬运工人隔了半天才来,晚到了整整一小时。来的是
三名大汉,每人手里拿着一卷带子。带子是用来捆住家具,把它搭在双肩上搬走的。
家具装了一车。我坐在司机旁边.在膝盖上捧着一个花盆。
在找到搬家汽车来到烟囱街以前,我还没有见过我们那套公寓房间。我笫一个
跑上楼。我一点也不觉得它有什么好。就是两个空荡荡的房间,地板光秃秃的。墙
上除了电灯开关,什么也没有。
“瞧,他们忘记把电灯开关拿走了,”我对妈妈说: “那好,万一有个开关
坏了,我们有备用的。”
“你说什么?”妈妈说。
“你看吧!”我说着从咖哩盘里拿出我从老房子拿来的电灯开关。妈妈气疯了。
“是你说要把电灯拿来的。有电灯就得有开关来开。”
结果并不需要。妈妈只好回老房子去把它们全装回原处。
我们那套新房间在三楼。我们共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我住一个房间,妈妈
住一个房向。
妈妈说:“你照你的意思布置你的房间,我照我的意思布置我的房间。这样很
公平,对吗?我们就不会争吵了。”
我在我的房间里放上我的床、大桌子、旧柳条椅。和装着金色把手的五斗柜,
并且把我在车上用手捧在膝盖上的花盆放在窗台上。花盒里种着一棵柠檬,我4 岁
的时候把柠檬核种在里面,现在己经长成一棵细长小绿树。它完完全全是我的。
我的新房间里还有二个柜子,我把我有的玩具堆在里面。搬场工人在妈妈的房
门口旋上钩子挂我的秋千。这样,我开始觉得这儿有点儿像一个家了。
我起先想不出我的房间里什么东西最好。可是当我坐在秋千上试它时,我注意
到这最好的东西了:在柜子上面,墙上有一个空洞。里面像个小房间,可以坐下我
这样大小的一个人,关上门就像是在房间里。
“这洞是干什么用的?”我问妈妈。
“我想可以放不用的旧破烂。”
“可旧破烂都扔掉了。”
“那么放圣涎节的装饰品。”
“它们可以放在地下室里。″
“我知道了:白天我把被子什么的放上去,这样我的床不睡时就像一张长沙发。”
妈妈说。
“这些东西你可以放在我的床上,”我说。
“你为什么对这个璧橱洞那么感兴趣呢?”妈妈最后说。
“因为我希望在那里面做一个强盗窝。可以吗?谢谢你,妈妈!”
我把它弄到手了。我给自已做了一个很可爱的窝。我在里面铺上地毯可以坐,
还放了几个旧垫子。我带着手电筒进去,关上洞门把它按实。黑洋娃娃和长毛绒大
熊小熊也放到了里面。妈妈每天把她床上的东西放在我的床上,堆积如山。上面盖
上床罩。我要上我的窝,就从这座山上爬上去。窝里有我打算收藏一辈子的所有宝
贝。
有一次我躺在我的窝里看书,妈妈把这个洞忘掉了。我关上洞门,用手电筒照
着书读,我不要有人来打搅我。
这时候我听到门铃声。
“莱娜,你在哪里?”妈妈说。
我顾不上回答,因为我这时候看《一千零一夜》,正看到那个巫师带着巴拉尔
布都公主骑着魔马飞走。ˉ
“我想她一定是出去了。”妈妈说。 “刚才她还在这里,现在却看不见她。
真奇怪。”
她说的当然是我。一定是有人来找我玩。
“那么再见,”我听见她们说。
妈妈关上了门。
我马上就忘了这件事,因为魔马失去了一个螺丝,再也驾驶不了。韦上说它趁
飞越高,越飞越高,飞到天上去了。我看啊看啊看得入了迷。
刚看到这一章结束,我又听见门响了,大概是妈妈出去。
“好,那我接下去看下一章,”我想。
下一章更紧张。巴拉尔布都公主要逃里巫师的魔掌,落到了王子罩顶花园的一
棵杏树上。
妈妈已经回来。这时她正在打电话。
我的腿弯了半天太累,只好把洞门顶开。于是妈妈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我几个钟头没有看见她了,”她说。 “她放学回家只待了一会儿,现在谁
也不知倒她在哪里。但愿她别出什么事。”
“谁不见了?”我叫着。
妈妈像个网球一样蹦起来。她放下了电话听筒,转过身来。
“噢,你把我吓了一大跳!”她说:“你一直在那上面吗?”
原来不见了的是我。妈妈刚才到外面院子,到街上,到我们的老房子去找我。
她没有想到我在强盗窝里,我也不知道她在找我。她重新找到了我,高兴得抱着我
亲了上百次,虽然我根本没有出去过。
如今我在房门把手上拴了一根绳子通到洞里,绳子头上挂一个小铃铛,下面一
拉绳子它就丁令丁令晌。妈妈要我伸出头来,只要拉拉绳子就行。我在上面的时候,
她常常走过来把小铃铛拉得丁令丁令响。
我还把我的房间布置得舒舒服服。妈妈帮我把我剪下来的漂亮画片做成6 幅石
膏画,挂在我的床头上。她带回家一大袋石膏粉,把石膏粉和水调得像浆糊一样。
我在我剪下来的画片中挑了6 张最好看的──画面全都很亮──把它们各反放在一
个盘子里。妈妈在它们背面上倒进石膏糊,在画的顶上黏上一个绳圈。到第二天早
晨,石膏硬了,妈妈把那些盘子翻过来,马上落下一个个石膏圆盘。圆盘面十分平
滑,画片闪闪发亮,美丽非凡,用装着的绳圈就可以把它们挂在墙上。4 幅上面有
天使, 1幅上面有鹦鹉, 1幅上面是小红帽挽着一个篮子。
妈妈喜欢把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洁好看。但不整洁我以为也无所谓。有时候我在
我房间里的大桌子上开玩具店。然后我把柳条摘子翻倒,椅背上面曲边向前,在椅
背上放一个垫子,这样我就可以骑在上面扮强盗抢东西了。我张开两腿骑在椅背上
摇啊摇,直摇到椅子贴近桌子。接着我跳下来抓起所有的玩具,再骑上椅背飞快地
掉头离开,爬上床,带着我抢来的东西爬进强盗窝。有时候妈妈走到门口,看床罩
给我弄成什么样子,可我早已把它挂在秋千上不让它弄皱。
“天啊!这里多么乱七八糟,太可怕了!”她说。
可这时候我跳到床上,滑下堆积如山的被褥,在地板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爬
过去,绕过我的柳条椅子马,钻到床罩下面去。我站在妈妈的房门口说道:
“唉哟!唉哟!这里多么整洁,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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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们真孤独
搬到一个新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开头是很乏味的。特别是妈妈和我,我们
就这么两个人。我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妈妈晚上6 点半回家之前,家里就我一个。
等到我上床睡觉,妈妈也就没个伴,因为爸爸在我只有半岁的时候去世了,不过我
和妈妈还是很好地过下来了。
我刚搬到烟囱街的时候,只能跟猴子精和其他烟囱猴子玩。我和它们玩上课游
戏,教它们怎样照顾烟毛虫。有时候我在一些小纸片上写下算题,扔出窗口。当风
把它们吹走时,我想作风在把它们带去给那些烟囱猴子。自然,我不知道它们回答
得对不对。
我们搬来后不久,有一天我对猴子精大发脾气。我已经想出办法来看它得到回
答。我问它以后,如果它转一圈,那就是回答:是。如果它转两圈,那就是回答:
不。这办法我是在放学回家时一路上想出来的。我问它我不在家时烟毛虫乖不乖;
它是不是好好喂它们吃一缕缕的云;黑蛇是不是回来了。黑蛇是大烟囱的烟毛虫。
其他两条我取名细蛇和粗蛇。
我有自已家的房门钥匙,用绳子挂在脖子上,塞在衣服里,这样就没有人看见
想把它抢走了。我放学一到家,马上用它打开房门进去。这一天我匆匆脱掉大衣,
一直冲到我房间的窗前。这时候我看见猴子精发疯了。它转啊转啊转啊,快得我看
都看不见它的模样。它一秒钟也不肯安静下来。其他烟囱猴子也一样。它们转个不
停。噢,这时候我真气坏了!
“马上停下来,猴子精!”我叫道。
可是猴子精只管转。
“安静!”我大喊道。
猴子精还是只管转。
于是我打开窗门叫道: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停止,不停止我就派鸽子去对付你!”
用这句话吓唬烟囱猴子,它们最害怕了。它们怕鸽子粪。但是猴子精只是越转
越快。
趁着等它停下来,我先到厨房去吃了一份三明治。我想它一定快要停了。但当
我回进房间时,它照旧在转。于是我拉下百叶窗。
看来毫无办法。我穿上大衣又出去。妈妈在几个钟头内还不会回来。我先站下
来看几个人在街上掘地。接着我上公园去,那儿有秋千,但都给人占了。最后我去
妈妈工作的店看橱窗。
妈妈工作时不要我上她的店去。她说我一去,她会想不起来她该做的事。她会
算错帐,会少找钱给顾客。我连个伴都没有,很难不到她的店去。
我到了妈妈的店,就站在门里面。妈妈穿着白罩衫,正在鲜鱼凌璃冰柜后面卖
鱼。玻璃冰柜里,红点子的扁鲽鱼、蓝条纹的鲐鱼和一大堆银色的鲱鱼待在冰块之
间。还有一条我不认识的大鱼的鱼尾。妈妈用一张纸夹住鱼尾拿出来,递给要买的
那位太太。
“这一块怎么样?”妈妈问她。
“绝对新鲜吗?”
“当然,太太。而且尾巴是一条鱼最新鲜的部分──它最后离开水。”
那太太没说话,只是用鼻子老远朝鱼闻了闻。
“ju(鱼句)鱼现在卖多少钱?”
就在这时候蚂妈看见了我。
“这不是ju(鱼句)鱼,是莱娜。”她说。
那太太傻了。
“对不起,我是说ju(鱼句)鱼,”妈妈连忙改正说。
我妈妈说话常常这个样子。她总是心不在焉。有时侯她要告诉你什么话,会忘
了词,你只好干等着,却没有话说出来。那位太太买好鱼以后,妈妈向我走过来。
“你知道你不该到这里来,”她说。“我不能让你待在这里。”
“是的,可是没人跟我玩。太乏味了。”
“我很快就回家,”妈妈说。
“还要过两个钟头。一点也不快。”
“你走吧。今晚我们会在一起的。”
我走到柜台旁边看放糕饼的架子上有没有碎了的饼。店里有时候让妈妈把碎饼
带回家。但是没有,我就回烟囱街去了。
在我们大楼的一个窗口,我看见一个女孩,和我一样大小。她是玛伊,不过当
时我还不知道这名字。我停下来向她招手,让她出来玩。但她害怕,躲到窗帘后面
去了。我一路上楼梯时又遇到贝格曼家一个黑头发男孩。(他是谢尔,不过当时我
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抓住我的双肩,把我按在墙上好大一会儿,表示他的力气
有多大。他一放手,我赶紧上楼回家。
回到家里,我拿出我的一套游戏纸牌,叫做“古怪人家”。纸牌上有许多难看
的男人和女人,男孩和女孩,各有古怪的名字。我把这些人家在地板上排战一个方
块,让他们互相串门。我自己装作食品店老板的女儿“无花果”。但玩这个游戏你
会越玩越生气,因为这些古怪人家老是吵架,像鹦鹉一样你对我叫我对你叫。至少
纸牌上他们的长相就是这副样子。
“喂!快卖给我好不好?在你们这个鬼店里我就永远买不到东西啦?”煤烟太
太叫道,她是扫烟囱人的妻子。
“对不起!我比你先到,”凶龙太太说。
“谁说你先到?我从早晨起就站在这里了。”
“那我比你们来得更早,”下手快太太尖声大叫。
“你总不能在他没开店门以前就来吧?”
“我己经在柜台上坐等了一夜。”
“胡说八道!我第一个到,就这句话。〃
“你绝不可能第一个到──瞧你那副蠢样子。”
“闭上你的嘴,你这笨蛋!”
就在这时候,楼下一位太太上楼来敲房门。她是来借开瓶塞的起子的,在门外
昕见了我在房间里大喊大叫。
“你可不能说那么难听的话,菜娜,”她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啊?”
“说这话的不是我,是下手快太太,”我说:“她是个扒手的妻子,因此她必
须说出难听的话。她的长相就是这样。”
“哦,那么我明白了,”那位太太说。 “她的长相确实可怕。”
最后她走了,我又从头来过。这一回是开茶会。这个茶会一直开到我的嗓子得
休息休息为止。这时候也该做晚饭了。早晨妈妈上班时已经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
我只要热一热就行。今天晚上吃干酪通心粉。
接着我荡了一会儿秋千,最后妈妈回来了。她带田来三个压坏的梨和一袋碎饼
干,大都是巧克力小饼干,就是那种白色圆饼干,上面有一撮巧克力的。我把梨和
饼干分别放在两个玻璃碟子里。再放在妈妈房间里长沙发旁边的托盘上。我们吃晚
饭有多快吃多快,因为我们在一起的乐趣从饭后开始。
我们每天晚上都这样。妈妈躺在长沙发上,盖一条毯子,我把我的书拿来,躺
在她身边。接着妈妈读书给我昕。不过她在开始读书以前,总要我做点事。我给她
脱鞋子,她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这样我就能描画她。我用手指在她的脸上描,顺
着她的眉毛、眼皮、鼻梁、嘴和下巴一路描下来。我轻轻拍她的波浪形头发,用一
只手指在她的耳朵里描。妈妈不要我描耳朵。除了耳朵,她觉得我在她脸上描画再
舒服不过了。
那天晚上吃完梨和饼干,把几个故事读了两遍以后,我只好去睡了。这时候我
哭着说:“我要有人跟我玩。”
“你自己不是玩得很好吗?”妈妈说。
“就算这样,我也不愿意老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要哭,”妈妈说。“你不觉得我也喜欢有个人跟我一起玩吗?不过我有你,
这是最主要的。”
她把我抱到床上,塞好毯子,然后抱抱我,摇了一阵。
“摇摇摇,睡好觉,睡得好,长得高。”她唱。
我最爱听这支歌。它听来那么幽雅悦耳,我好像都已经睡着了。特别是妈妈唱
这支歌。我爱我的妈妈。当然,她和所宥的妈妈一样有她的毛病,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她是全世界最可爱、最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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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玛伊和鳄鱼
不过很快我就有伴了。第二天我们碰到曾经躲到窗帘后面的小姑娘,她正和妈
妈一起站在门厅里。是玛伊和韦斯特太太。这时候妈妈掉下了夹在胳肢窝里的报纸,
韦斯特太太把报纸捡起来。
“近来气候真不好,”妈妈说。
“可不,正是这种气候会叫人伤风感冒,”韦斯特太太说。
接着她们谈开了。玛伊和我就这样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很快她们就
谈到我们。做妈妈的似乎总以为孩子们像狗:不明白她们正在说什么。她们讲各种
叫人不要听的话。
“我的小玛伊太难为情了。她从来交不上朋友。”韦斯特太太说。
“莱娜太孤独,她没有兄弟姐妹,”妈妈说。
“也许我们的孩子可以一起做功课,或者一起玩,”最后玛伊的妈妈说。
“我想莱娜会求之本得,”我的妈妈说:“你说呢,莱娜?”
“好──好的,”我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第一次到韦斯特家时,感到十分惊奇。玛伊的爸爸是一位海员,家里满是他
从非洲、南美洲和世界各处带回来的希奇东西。一进他们的起居室,你就看到一条
鳄鱼在空中游泳,它是黑的,擦得亮光光。是条真正的小鳄鱼──当然是标本,─
─用一根绳子吊在天花板上。在收音机上有一盏灯,是用粉红色的贝壳做的。它来
自南太平洋的马尼希基岛。在五斗柜上有一个玻璃瓶,瓶里是一只船。这船看来绝
对真实,有小桅杆,用缝衣线做帆索。它把整个瓶子堵满了。我真不明白它怎么能
通过窄小的瓶颈,但它是进去了。我第一次去时,玛伊的妈妈给我看所有这些东西。
“韦斯特先生如今在哪里?”我问道。
“他的船去中国和日本,”玛伊的妈妈说。“他要很久很久才回来。”
她让玛伊和我在一个小房间里做功课,这个房间就在我的房间底下,样子完全
一样,就是没有那个强盗窝。
我们做好了家庭作业。接着我们互相问问题。玛伊做作业非常非常仔细。她把
整课历史书从头到尾读一遍再写。我提问她时,她每一个细节都能回答出来。我背
我的赞美诗,有多快背多快,也很好办,因为玛伊听我背时,看着书默念,我看她
的嘴型就知道每一个字。后来韦斯特太太给我们一人一个小面包,是她刚烤好的。
我的小面包里有11粒葡萄干。
“你现在该上楼回家了,莱娜。”我们温好功课后,她说。“我的一位顾客马
上就到。我给一位小姐试衣服,试穿时她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你知道,我是一个裁
缝。”
这我知道得很清楚。起居室里有一架缝衣机,上面有许多卷起来的布。衣柜门
上挂着一件大衣,还没有缝上袖子。
“再见,谢谢。”我说。
我说这话时,偶然看到玛伊的桌子上有几张纸片。
“这是什么?”我问道。
“是我在窗台上找到的纸片,”玛伊说。“它们上面有算题。我全都做了。妈
妈不明白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我想,在我孤独难受的时候,是哪位好心的
仙女扔下来给我的。”
“真想不到。”我说。这些是给猴子精做的算题!
我奔上楼去见妈妈。
“你回来了?下面是怎么个样子?你得到了……那里有……是不是给你……我
又忘了怎么说来着?”
“极大的乐趣!”我说。
第二天玛伊要上楼到我家来。我想会更好玩。我把我的强盗窝打扫干净,放进
一盘妈妈带回家碎姜汁饼。接着我给我的泮娃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抖干净我的小
地毯。我拿出各种我们可以玩的东西。
玛伊来时穿一身好看的红裙子。她看着真是可爱极了。她的金黄头发比我的更
金黄,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活像一只小猫咪。可是一有人跟她说话,她却只是眨
眼睛,摇头。
“欢迎你来,玛伊,”妈妈说。“看见你真高兴。我们一直在等着你。”
“是。”玛伊嗫嚅地说。
“你今天作业很多吗?”
“是,噢,不。”玛伊啜嚅地说。
“到菜娜的房间去吧,我想你一定会找到一些你感到兴越的东西。我不打搅你
们。”
“是,”玛伊说。
“不,不,不要她进来,”我叫道。“她要坐地毯橇。”
我在门廊的门口已经准备好一块小地毯。玛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坐在这小地毯的头上,坐在垫子上面,紧紧抓住小地毯的边。我来拉你。”
玛伊坐在垫子上,我抓住小地毯的另一头。我把她拉进妈妈的房间,拉到写字
桌底下,又从另一边拉出来,这就是过隧道。搂着她被拉着绕房间12圈,一到墙角
我就猛地一拉,于是她飞快地绕了过去。最后我奔进我的房间。
“唉哟。”玛伊在门褴上翻身跌倒,叫了一声。
接着轮到她拉我。我最爱坐地毯橇了。可以挽着,蹲着,也可以向前伸出双腿
坐着,这样地毯一拉就两脚朝天。这个姿势很难保持身体平衡,但很刺激。妈妈也
说这个游戏很好,可以把地板擦得干千净净。等到我们用各种方式坐过地毯橇,再
也发明不出新花样时,我有了个新主意。
“玛伊,你头朝下趴在地毯上,这样就什么也看不见。我来把你拉来拉去,拉
得你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你要猜你的头对着哪里。″
我在地板中间把她拉了好大一会儿。接着我让她停下,头对着五斗柜。
“你现在头对着什么?”我问道。
“对着床?”
“不对。”
“对着桌子?”
“不对。”
“对着窗子?”
“不对。”
“我认输了。”
她怎么也不相信她的头是对着五斗柜,直到她抬起头亲眼看见。
我们轮流这么拉着玩,直到累得坐着动也不能动。这时候玛伊想起一件事。
“我下去问妈妈要几本旧时装书来剪图画好吗?”她说:“书上有漂亮的姑娘。”
“好的,去要吧。”我说。
她拿回来四本时装书,还带来一本售品目录。这本目录很厚,你看到喜欢的东
西可以邮购,让他们从远方寄来。每样商品都有图照:家具、衣服、食品等等。
我们问妈妈借来一人一把剪刀,开始从时装书里剪人。我剪下一个妈妈、一个
爸爸和五个孩子。这个妈妈穿着长夜礼服。玛伊只剪了三个人──- 个妈妈、一个
爸爸和一个女孩。她把他们这一家叫做戈尔贝格家,这是我家对面那位老太太的姓。
我剪的一家姓菲兹。
“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和你同名,”玛伊说。
我们把自己家的人像各放在桌子一角,然后从目录上剪下他们需要的东西:头
发刷子、椅子、毯子、唱机和白帽布丁。有一次我们几乎吵起来,因为玛伊要一张
床边小地毯,我正好也要,一共只有一张。最后玛伊让给了我,她要了一盏床头灯。
剪着剪着,我忽然注意到时间。玛伊快要回家了,却还没有进过我那个强盗窝!
噢,玛伊一看见它,她是多么惊讶啊。我们急忙爬上床上的山。我帮助玛伊爬
进洞。只要盘着腿,在洞里待得下我们两个。我把橙汁倒在我的玩具小杯子里,给
了玛伊六块妻汁饼干。黑洋娃姓和长毛绒大小熊也得到了橙汁。小熊把它的鼻子伸
到它那杯橙汁里喝一些,橙汁一下子被吸到它的长毛绒鼻子里去了。
“瞧,它真喝了。”我对玛伊说。
“它真的喝了。”玛伊说。
“是的。”我说。
“一点不假?”
“对。”
“你像一个仙女。我看不透你。”玛伊说。
我们关上洞门。不让人看见我们直接从瓶子喝橙汁。这里差不多黑透了。玛伊
跟我在一起根本不用再怕羞。
“你能做我最好的朋友吗?”玛伊说。
“可以。”我说。“这是说,你也做我最好的朋友!”
接蓍我们互相搂着,坐在洞里讲自己的秘密。
“你干万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告诉世界上的任何人,”玛伊说,“在我的存钱罐
里有一片熏肉皮。我不吃熏肉皮,太难吃了。我趁没有人看见,把它塞进了存钱罐。
因为妈妈说,在我的盘子里什么也不能剩下来。你答应我,永远不告诉另一个人!”
我答应了。接着我告诉她,在纸片上写算题,并把它们扔出窗口的是我。
“但愿我真是个仙人。”我说。
就这时候,妈妈拉了拉铃铛的绳子。
“天啊!玛伊还没有走吗?差不多8 点了,”她说。
“妈妈,载们还没有把我们的画都剪下来呢。”
“那就留着明天剪吧。今天晚上到此为止。再不停止,明天你们要累得整天发
脾气了,”妈妈说。
玛伊马上从洞里爬下来。
“明天我给你拿来我最好着的画片。”她走时说。
我也给了她我最好看的一张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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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隔壁的胆小鬼
玛伊和我成为最好朋友的第二天,我出了麻疹。我的眼睛痛,喉咙痛,发高烧:
华氏104 度!我做恶梦,梦见房间要塌到我身上来。等我醒来发觉浑身都是斑点。
妈妈打电话给楼下的韦斯特太太,告诉她我病了,这样玛伊就不会上楼来传染
上我的病。
“玛伊也出了麻疹,正躺在床上呢,”韦斯特太太说。多么运气!
我们这两位妈妈商量决定,玛伊应该白天上楼来和我在一起,这样我们两个就
可以作伴了。她们在我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帆布床给玛伊睡。我们每人的床边有一张
桌子,上面放一杯水和一叠书,还放着玩具。韦斯特太太上楼给我们吃中饭,有空
就上来看我们。出麻疹到烧退了以后还得卧床很长时间,否则会引起并发症。玛伊
和我只好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星期。我们整天游戏。太棒了!
等到玛伊和我可以起床,我就在窗边放上垫子,坐在那里看下面的后院。我们
大楼的后院不大,也很暗。可是在后院里可以做游戏。那里有一个大晾衣架,我们
玩捉人游戏时可以绕着它跑。一个角落长着丁香树丛,它们后面放着垃圾桶。后院
最大的好处是铺着柏油,很平。玩造房子游戏一流了。
玛伊和我一能够出去玩,就整天在那里造房子。我们画了两个房子,一天跳一
个。我们第一天就把它们画得非常工整,本以为可以一直跳下去不用再面。绪果有
人捣乱,我们出去,常常发现线条不是弄模糊了就是擦掉了。
“是隔壁后院的小傻瓜们干的,”玛伊说。
我们的后院和另两个后院相连,有栅栏隔开。其中一个后院,有一个气虎虎的
看门人会走出来,一点小事就大叫大嚷。在另一个后院里,有几个孩子老是闹得我
们不得安宁。
第一天我一个人先到后院,等玛伊把她玩造房子用的小石块拿来,一个小姑娘
走来站在栅栏旁边。她手里拿着两块太妃糖和一根棒糖。
“你过来,我让你尝一尝,”她说。
她剥掉一块太妃糖的纸,把它递过来。我走到栅栏旁边。
“张开你的嘴,”她说。
“不,把它给我,”我说。
“张开你的嘴,不张就吃不到,”她说。
于是我张开嘴。她把太妃糖伸到我的嘴里。我正要闭上嘴时,她已经把糖拿出
来,扔到自己的嘴里去了。
“呸,你别想,”她说。“你真想你能吃到糖吗?斯滕!”她叫道。“你来瞧
瞧1 号后院这个笨丫头。”
正在这时候,玛伊出来了。
“哼,这是米丽亚姆和她的哥哥。他们老是和我们纠缠。”
玛伊和我开始玩造房子,可他们不让我们太平。
“你们跳错了!你们跳错了!你们不会玩跳房子!”
接着他们向我们扔沙子。
“我这就来教训你们,”斯滕说。
“我们可没得罪你,”玛伊说。
可斯滕一点不理她的话,爬栅栏到我们这边后院来。玛伊哭了。斯臊走过来推
她。米丽亚姆也跳过栅栏来推我。
我听见后院门砰的一声打开,有人冲出来。这是谢尔。
“出去,离开我们的后院,”他大叫,“要不然我就揍你们。”ˉ
米丽亚姆马上爬栅栏跳回去。但斯滕是个大孩子。他留下不走,给谢尔就是一
拳。谢尔还小,但没有人能比他发更大的脾气。他一生气就浑身发抖。
“你一你一你一你一你一你一你要偿还这笔帐,”他说。
“你连话也不会说!”米丽亚姆从栅栏那边叫过来。但接下来她不响了。因为
谢尔给了斯滕一拳,随部双手齐来,把斯滕逼到栅栏旁边,追得他团团转。
“洛拉,去告诉你的哥哥们。他们打斯滕!”米丽亚姆叫道。
我看见隔壁窗口坐着一个头发上系缎带的快活胖姑娘,嘴里嚼着橡皮糖,正在
看着我们。
“安德斯!奥瓦尔!”她叫道。
洛拉的两个哥哥,两个大个子胖男孩,刚放学回家,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马上
转回家去,可是另下个走过来,爬过栅栏。
“把他推倒在地,奥瓦尔,把他的舌头拉出来!”米丽亚姆叫倒。
奥瓦尔向谢尔走过来,从后面抓住他的双臂。
“你想怎样处置他,斯滕,现在听你的了。”他说。
尽管谢尔不能自卫,斯滕还是要打谢尔。我觉得太过分了。我冲过去把斯滕推
开。
“胆小鬼!”我叫道。“两个打一个!”
这时候门又砰地一声打开。是英格,手里拿着一块湿的擦碗布。
“你放开我的弟弟!”她大叫着,用湿布掴奥瓦尔的耳光。
晔!奥瓦尔要去打英格,谢尔转过来对付斯滕,这时候米丽亚姆壮了胆,重新
爬过栅栏回来。人人参加了战斗。不过他们都比我们大。最后奥瓦尔扭转荚格的一
只胳臂,扭得她哭起来。我们想他们就要取胜了,这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现在大家走开,我要冲洗院子了。”
这是拉尔萨。他和斯滕一样高,但块头没有奥瓦尔大,自然也不像他那么胖。
他走到水龙带那里,旋开了水龙头。
斯滕、奥瓦尔和米丽亚姆像闪电一样爬过栅栏。奥瓦尔太胖,动作太慢,腿给
淋湿了,因为拉尔萨开是自来水,把水龙带对准他们,水一直喷到栅栏那里。隔壁
大楼的后院比我们的高,栅栏竖立在他们一边。拉尔萨顺着我们这边的整块柏油地
喷水,栅栏下正好半寸的柏
油地全淋湿了,但一滴水也没有洒进他们的后院。我们的看门人伊萨克松老爹
从我们大楼的后门走出来。
“伊萨宽松先生,他用水冲我们,”米丽亚姆叫道。
“我在冲洗后院,”拉尔萨说。
“很好,”伊萨克松老爹说着进去了。
这时候米丽亚姆上楼去告状。她拉着她的爸爸走出来,指着我们。她爸爸是个
绷着脸的灰头发高个子。
“爸爸,他们打我们。他们用水喷我们,”米丽亚姆说。
她是这么说的,不过正是他们欺负我们,又跳到我们的后院里来!竟那么不讲
理。完全是个大谎言!那人走到栅栏旁边,低头朝我们看。
“你用水喷这些孩于,这是怎么回事?”他对拉尔萨说。
“我只用水喷我们的后院。他们有什么权利到我们的后院里来?”拉尔萨说。
“我们没有进他们的后院。一个也没有。”米丽亚姆和斯滕同声说着。
“这些孩子没有进过你们的后院。”那人生气地说。
“那么那男孩的腿怎么会是湿的呢?正像你看到的,一滴水也没有喷进你们的
后院。”拉尔萨说。
那人看来没话说了,但拉尔萨这样顶撞他,他气得要命。他装作没有听见拉尔
萨的话。
“你再不小心,那我要把你送警察,你这小流氓。”他说。他和他的孩子们一
样坏,一样不讲理。
这时候英格叫她的爸爸了。
“爸爸,你朝外面看看吧。爸爸!”
贝格叟先生半天才往外看。但他终于露脸了。他的胸脯那么宽,把窗户都撑满
了。他的脸又板又可怕。
这下子,斯滕和米丽亚姆的爸爸急急忙忙的进屋去了。
“我没工夫站在这里争吵。你们两个马上跟我进去,”他说蓍扭住斯滕的一只
耳朵。英格一叫他已经离开栅栏,一见贝格曼先生连忙溜走。原来他也是个胆小鬼!
“什么事?”贝格曼先生说。
“噢,我只是想你是不是要吃晚饭了?”荚格说。
“是要吃了,”贝格曼先生说。“我这就去把工场门锁起来。”
我们全都赶紧进我们大楼的门廊喘一口气。我们犬家在我们的后院里团结一致,
这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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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想出来的亲戚
我们大楼里最好的一家人,就是住在最离一层的约翰松家。我很高兴他们姓约
翰松,跟我同姓。我装作和他们有亲戚。我几乎一直上他们家去──那是说,在我
不上玛伊家去的时候。
约翰松家一家人有:拉尔斯叔叔,他是一位电影放映员,埃斯特尔婶婶,拉尔
斯一埃里克,拉尔斯一奥拉夫和吃奶的小姑娘。她还没取教名呢。
“毫无疑问,她的名字也要叫拉尔夫什么的,”埃斯特尔婶婶说。“拉尔斯一
乌拉或者拉尔斯一埃娃或者拉尔斯一洛特!”说着她哈哈笑。她老爱哈哈笑。
约翰松家的房间里家具不多。就是几张床,一把摇椅,厨房里放个收音机。在
这里空得很,可以做许多事,脏了也没什么,埃斯特尔婶婶不在乎。
“别打扫得太干净,要不然,一不小心,把家庭温暖也打扫干净了,”她说着
又哈哈笑。
我们相互帮忙学侧翻跟头,从报上剪下马戏图画,痛痛快快的吹肥皂泡──这
个我们就是拉尔萨和我。而拉尔萨也就是拉尔斯- 埃里克。拉尔斯叔叔和我们一起
玩。他把香烟的烟喷进肥皂泡。看着就像肥皂泡里待着一个白色幽灵。泡泡破了,
烟就逃出来了。埃斯特尔婶婶整天坐在摇椅上看我们玩,一副舒舒服服的祥子。
“像只大猫似地坐著,”我的妈妈说。
我上楼到约翰松家,一开头总是给我一大杯开水,里面放进红色的果酱。要调
很久果酱才化开,喝起来味道好极了。接着拉尔斯叔叔给我们在一片片面包上涂上
牛油。他经常在家,因为电影放映员大多在晚上工作。
“我们首先为房子打好牢固的地基。”他说着拿起一片面包。“上面加什么?”
“乳酪,谢谢你,”我说。
他又拿起一片面包放在乳酪上面。
“第一层好了。上面加什么?鱼子酱好吗?”
“好的,谢谢。”
“上面一层呢?”
“土豆泥加芥末!〃
三明治厚厚的好几层。我能吃四层的三明治。拉尔萨能吃六层的。吃完以后,
拉尔斯叔叔说:
“你今天来得真运气,莱娜。这次我们总算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噢,我多么希
望一星期有七个星期四啊。你知道,星期四是我们这大屋子的清洁日。”
他总是这么说。埃斯特尔婶婶只是哈哈笑。可是我们走进房间,里面床都没有
收拾。埃斯特尔婶婶把床罩和被单床单掀开,我躺到床垫上。她把床单盖在我身上,
塞好,再把枕头压在我的头上,上面再盏上被单。这样里面越来越黑。最后埃斯特
尔婶婶又盖上床罩。她把几张床都收拾好以后,拉尔斯叔叔要进来猜我躺在哪一张
床上。他总是猜错。
然后我和拉尔斯叔叔跟奥菲──奥菲就是拉尔斯一奥洛夫一一玩“蛇上梯子”。
奥菲只有4 岁,“蛇上梯子”是他最喜欢的游戏。不管谁掷骰子他都向前移动他的
筹码,所以总是他先到终点。反正他没蠃也会说:“我羸了!”拉尔斯叔叔和我对
他都无所渭。我和他可是认真玩的。
碰到埃斯特尔婶婶在洗澡盆里给吃奶小娃娃洗澡和给她换尿布,拉尔斯叔叔总
要去看,哪怕是正好轮到了他掷骰子。
“她不是很可爱吗?”埃斯特尔婶婶说。“我觉得她活像一杯可可上面的一撮
鲜奶油。”
他们的小娃娃没有鬈发,也没有蓝色的大眼睛,但她还是极其极其好看,极其
极其可爱。她坐在那里看来十分快活,又是拍又是打,那么小,那么白,那么胖。
的确像是一撮鲜奶油。你几乎忍不住要舔她。
约翰松家的洗澡水颜色实在奇怪。我第一次去看他们,拉尔斯叔叔心情正好,
想说笑话。
“瞧这水!”他对我说。“奥菲,你早晨不肯喝可可水是什么道理?过来,让
我打屁股。”
他拉住奥菲,不他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像要打屁股的样子。他真的打了他的屁
股,但奥菲只是哈哈笑,我也笑了。
“还有你。你为什么这样安静?”他对拉尔萨说。
拉尔萨忙着在摆弄一个旧闹钟。他把钟里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遍。这时
候他把所有的东西放了回去。
“别打搅我。这就要装好了,”他说着拼命摇他那个钟。
“你是怎么装的?”拉尔斯叔叔问他。
“它嘀嗒响了,你没听见吗!”
“是嘀嗒响了。如果有人把你摇成这样,我想你也会嗬嗒响的。让我们来试试
肴!”
拉尔斯叔叔抓住拉尔萨的头使劲摇它。
“别这样。”拉尔萨说,可是拉尔斯叔叔只管摇,还要把在桌子上找到的一个
螺丝放到拉尔萨的耳朵里。他说它是拉尔萨落掉的。拉尔萨于是拉他爸爸的领带,
把桌布蒙在他的头上。
拉尔斯叔叔忽然恢复常态,穿上大衣。
“我现在没有工夫开玩笑了。再见,莱娜。我得走了,到拉蒙娜电影院去给观
众放电影。他俩在等我。”
“你照管机器的时候,也能同时看电影吗?”我问他说。
“当然,我要看也可以看。但是我不看。电影里所有的脸我都看厌了,不想再
看它们。我看报。如果你或者你妈妈想看什么电影,你们可以去看,不过最好在虽
期四,星期四电影院空。”
“拉尔萨或者埃斯特尔婶婶也去看吗?”我问。
“不去!呸!”拉尔萨说。
“哼!不去!”埃斯特尔婶婶说。
“他们想不出比看电影更坏的事了。”拉尔斯叔叔说。
“再见,朋友们。”
他走了。
我待了很久,看拉尔萨画画。拉尔萨画画入了迷。他桌子上有许多票根簿,是
拉尔斯叔叔给他的。票子撕掉,票根留下,一本一本。票根上不印字,拉尔萨就在
那上面画第一张,他把一个球高高地画在上面一个角上。再下一张,他把一个球重
新画一遍,但低一点。再下一张又是这个球,更低一点。这个球一点一点低下来,
他至少画了20遍。然后他用大拇指压着纸边让纸片很快地闪过,我看到那个球真像
从上面落下来。那是因为它动得快,你的眼睛来不及看见图像变换。
“电影也是这个道理,只是电影里图像在长胶带上闪动过去,”埃斯特尔婶婶
说。
我在那里的时候,拉尔萨还画了两部这种小电影,一部是一只蜜蜂在一个人的
耳朵里飞出飞进,一部是一个女孩的帽子被风吹走。
“那女孩是谁?”我说。
“当然是你,”埃斯特尔嫦婶说。
拉尔萨画那帽子落在一辆电车上,跟着它进了一条隧道。
“她怎么把她的帽子拿回来呢?”我说。
拉尔萨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拿起票根簿,让画从相反的方向闪动。这祥一来,
全部画面来了个颠倒。电车从隧道出来,帽子从车项飞起,旋转着回到女孩的头上。
接着他哈哈笑着。把这本票根簿送给我,让我带回家。
他一句话不说,直到我要走,他走到门口帮我开门时才开口。
“我们早晨不喝可可,”他说。“因为自来水管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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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奥菲和爷爷的裤子
我从约翰松家回来以后,常常睡不着。我只是躺在那里想着他们家的人。猴子
精继续在转,对我摇头,要它不这样不行。
第二天我又上他们家去。门总是开着的,进去就是了。
昨天埃斯特尔婶婶坐在厨房里,吃奶小宝宝放在膝盖上。
“我的小糖糖。我的小红宝石。”她一面用鼻子顶小宝宝的小脑袋一面说。
照常请我喝果酱糖水和吃四层的三明治。拉尔萨坐在那里摆弄一个旧电话机。
他看来是要拆开它。我坐在他身边。
“你在干什么?”
“我忙着在研究电话机是怎么装的。我在电话局把这个买回来。只要四克朗。
我要给我们自己装一个屋内电话。”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种电话装在大门口,有人回来晚了,外面门锁着,他可以打
电话。你在门外打电话,对着听筒说:‘请快来给我开门。’这里就能听见。有人
来看我们先要打这个电话,如果你不想见他,就可以告诉他你否在家。”
“那倒很有用。”我说。
拉尔萨把听筒顶上一些小螺丝旋下来。他拿下我们把耳朵靠上去听电话的盖子。
接着他仔细研究里面的零件,把它们拆下来,然后他拿出另一个电话!它看去更加
不牢,也是他买来的。他割开两个电话机的电线,拆散里面松开的线,好把它们接
起来。
“我需要更长的线!”他说。
拉尔萨12岁。他在学校里比我高三班。他干活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看可好玩了。
拉尔斯叔叔忽然回家来。他马上又开始说笑话。
“好啊,好啊。我的小鬈毛头在这里,”他对我说,“你别再坐着看他陷在泥
沼里出不来了。来跟我一起玩爷爷的裤子吧。
我实在想和拉尔萨坐在一起,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爷爷的裤子是怎么玩的?”
“我问你什么,你都必须问答:‘爷爷的裤子’。你不能答错,也不能笑。今
天你三明治吃过了吗?”
“是──是的”
“你应该说‘爷爷的裤子’。”
“不错。爷爷的裤子。”
“你在三明治皇夹了什么?”
“爷爷的裤子。”
“真的?那不会很好吃。我想是双份吧⒎〃
“爷爷的裤子。”
“你没忘记。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的裤子。”
“多难昕的名字!不过你看,窗子外面是什么?”
拉尔斯叔叔站起来朝窗外看。我什么也看不见。
“爷爷的裤子,”我说。
他说得不假,我实在忍不住要笑。
“你真棒,”拉尔斯叔叔说。“现在我想,我们该问奥菲了。”
奥菲只有4 岁。他根本说不上来。问他什么他还是照直回答。
“你不明白,我问你什么你都应该回答爷爷的裤子吗?”拉尔斯叔叔说。“你
再说一遍,你应该回答什么?”
“爷爷的裤子。”
“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奥菲·约翰松。”
他也笑了!我们大家都和他一起笑。拉尔萨把他的电话放在帽架上,拿着电话
线下楼,看它是不是能通到大门口。拉尔斯叔叔也去了。好半天他们还不进来。忽
然大房间里真正的电话机滴零零响了。奥菲冲过去接电话。我听见他拿着电话听简。
“爷爷的裤子,”他说。
我走进大房间去看奥菲。他把听简放在耳边。
“爷爷的裤子,”他再说一遍。
“你应该说你好。”我说。
“你好,爷爷的裤子。”奥菲说。
我回到埃斯特尔婶婶那里,看她是怎么想的。埃斯特尔婶婶坐在摇椅上打盹,
把她的小红宝石抱在她的膝盍上。
“埃斯特尔婶婶,有人来电话了。”我说。
埃斯特尔婶婶张开眼睛,看着我。
“有人来电话,奥菲一个劲地说‘爷爷的裤子’”
埃斯特尔婶婶竖起耳朵听。
“爷爷的裤子,”奥菲说:“爷爷的裤子,爷爷的裤子,爷爷的裤子,爷爷的
裤子!”
埃斯特尔婶婶哈哈大笑。她站起来走进大房间。但就在这时候奥菲说:
“去你的爷爷的裤子,”他说着把听简放下了。
“那人脾气真大!”他对我们说,
“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
“你对外人不能说‘爷爷的裤子’。他们不知道这个游戏,打电话来也许有要
紧事情。”埃斯特尔婶婶说。
“爷爷的裤子。”奥菲还是这一句。
埃斯特尔婶婶拿起听筒,看那人是不是还在听,但没有声音。她停了笑。接着
她说:
“算了,算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又回到厨房。过了一会儿拉尔萨回来了。
“我去问伊萨尔松老爹再讨了些花线,然后跟爸爸一起去收他的钱。他给我买
了电池。我得有电池,”他解释说。
他再次在桌旁坐下,开始装电池,接上电话线。电话铃又响了。
“你去接电话吧,莱娜,不过请不要说爷爷的裤子。”埃斯特尔婶婶说。
是拉尔斯叔叔!
“是你吗,莱娜?太好了。我要问一下我的杂货该付给海尔斯特罗姆商店还是
付给比雷萨克商店。请你问问埃尔特尔婶婶。我刚才打过电话,是奥菲接的。回家
要打他的屁股。”
我告诉大家,刚才奥菲接的是谁的电话。埃斯特婶婶哈哈笑了半天。
我正要走,拉尔萨的屋内电话装好了。拉尔萨把装上电池的电话机装在帽架上,
电话线沿楼梯通到下面。
楼梯从楼梯口绕着大楼当中的楼梯并一路下去,因此在楼梯口可以看到楼底下。
他把另一个电话机放在大门背后的地上。
“伊萨克松老爹答应夜里锁门时把它放出去。”拉尔萨说。
他们让我下去摇电话把手,打电话上来。它滴零很响,我听到是爷爷的裤子接
电话。
“万一送牛奶的孩子、夜里出来的隔壁孩子或者有的傻瓜看见这电话,给你们
打电话呢!万一每分钟来个电话,你们顾着接电话连觉也睡不成呢:万一你们一起
来找拖鞋接电话,黑古隆冬,撞到什么东西上面呢!想想吧。”
“那有什么大不了?”拉尔萨说。“那我就说‘爷爷的裤子’。我想出来了!
就用这话作为我们的暗号。请告诉我们大楼的人吧。答应我!保证这样做。”
我当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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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汽车工场里的鬼
有一天我们到后院去玩捉人游戏,下起雨来了。我们不把下雨当回事,就觉得
像小星星落在我们的脸上。再加上捉人的是拉尔萨,我们更顾不上去想下着的细雨
了。他绕着晾衣架追了我六圈。谢尔跑过来,近得几乎碰到拉尔萨,要使拉尔萨追
他不追我。谢尔总是有办法躲过他。拉尔萨追到西追到东,最后终于把他逼到了墙
角。谢尔太兴奋了,一直跑到垃圾桶后面。挤在那里。他当然被摸到了。接着谢尔
想把追人的角色转绐玛伊,可是她说“停止”。
我们正要捉到玛伊她就说“停止”,太煞风景了。
“我们不停止,”拉尔萨说。“大门口有安全岛。你想休息就像我们一样跑到
那里去。”
“我可以停止,”玛伊说。 “我说过,不管玩什么,我要停止就停止。说过
这句话,就是我要停止就可以停止。
“不管玩什么,我要停止就停止!”我们都叫起来。
紧接着我觉得有人敲我的头。我抬头一看,是雨点。满天布满雨幕,我全身湿
透了。
“天在下雨。我们回家吧,”拉尔萨说。
我们抢着上楼。我一步能上三级。谢尔也行。拉尔萨一步还能上四级。
找们不能到拉尔萨家。拉尔斯叔叔走出房门说:“小红宝石睡了,妈妈头痛。
你们到别处去玩吧。”
于是大家下楼到我家。
“今天不行,莱娜,”妈妈说。 “我正忙着在擦地板。”
我们又下一层楼。玛伊的妈妈来开门时,嘴里舍着许多别针。在她家的大房间
里,我们看见一位秀发太太穿着衬裙站着,拿着好些红绸块圈着身体。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韦斯特太太说: “我在给博姆太太试衣服。你们不要
进去。我这会儿没工夫。”
我们去按楼下伊萨克松老爹的门铃,但他不在家。
天还在下雨。
我们没有问谢尔能不能上他家。我们知道他家从来不让他带小朋友去。贝格曼
先生在家时要安静。而且我有点怕贝格曼先生。他留着那么大的两撇胡子。我从来
说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我妈妈说他很忧郁,因为谢尔和英格的母亲离开了
他不再回来,但说他实在是个好人。他的确有两撤大胡子,又大又黑,差不多像整
整一把刷子。
忽然拉尔萨说:
“我们完全可以到工场去玩。”
贝格曼先生在烟囟街有一个修汽车工场。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在大楼地下,有
很长的斜路让汽车开下去。贝格曼先生5 点钟把汽车工场锁上,这以后下面就没有
人了。 .
“你敢去求他吗?”我说。
“别去,”玛伊说。
拉尔萨想了一阵。
“我们请莱娜的妈妈去求他,”他说。
他上楼跟我妈妈说。我妈妈下来按贝格曼先生的门铃。谢尔溜开,站到另一个
楼梯口。
“我本来很想让孩子们上我家,可是不行,我正忙着在打扫。不知道他们能不
能到你的工场去玩。真对不起。”妈妈说。
我们都围着我妈妈,看着贝格曼先生。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回房里
去了。
“现在他去拿东西打我们的头了,”我想。但是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他只说了一声:“我去开门。
我们跟着贝格曼先生到汽车工场。我们站在他背后。他打开汽车工场的门,给
我们开了灯,然后说:“如果你们放一个我不认识的孩子进去,我要跟你们算账!
不要刮汽车,或者……”
“不会的,噢,不会的。”我们说。
他走了。我们半天没说一句话。最后谢尔说:“你的妈妈当过天下第一女大力
士吗?”
“没──没有,”我说。
“她敢跟我爸爸说话,一定当过,”谢尔说。
这时侯我们奔下通进工场的斜路。
下面大房间里只有三辆汽车。它们在一个角上整齐地排成一行。所有的工具都
放进了工具柜,地上冲洗过了。这儿宽敞得像体育馆,大得可以赛跑。我们张开双
臂做飞机。拉尔萨说他是一架战火式战斗机。
“ 我也是。”奥菲说。
“不,你是个小飞桶。”拉尔萨说。奥菲太小了,又那么胖。
我装作一架客机,载满了从来没有坐过飞机的小黑人。
“瞧我这架飞机翻跟头,”谢尔叫着,张开双臂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工场紧里边有一个坑。里面有两根粗铁轨架在桉子上,像座桥。汽车开到送两
根铁轨上,从下面给它们涂润滑油。有送样一个深坑,贝格曼先生涂润滑油就能站
直身体了。里面脏得要命,拉尔萨跳了进去。
“大家站到那墙边,”他叫倒: “电影过10分钟开映。谢尔当放映员。你们
上这儿来买票。”
我们每人拿到一张旧电车票。
我们在墙边站好以后,拉尔萨关掉工场里所有的电灯。一些有长电线的工作灯
挂在墙边一个钩子上。它们是放到汽车引擎里照着工作的。拉尔萨拿了一盏工作灯
下坑。灯在坑下面亮着显得很恐怖。玛伊和我互相把手抓住。拉尔萨蹲下去,蹲得
那么低,看不见他了。我们等了又等。忽然我们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
“现在开始!鬼要出现了!恐怖电影,主演:影坛巨星拉尔斯一埃里克·约翰
松。”
他慢慢地把头伸出地坑。噢,多么吓人啊!他在两只眼睛周围用油脂抹了一圈,
因此看上去脸上像戴了一个假面具。他又用手提着工作灯,把它放在下巴底下。我
认不出他来了。他的下巴投影在嘴上,鼻子又投影在脑门上。那样子古怪极了。
他还做鬼脸。他转动着眼睛蹦蹦跳。接者他爬上铁轨,咆哮大叫,又伸开手脚
跳到坑里去。
我不要他再送样玩下去。尽管知道这个人是拉尔萨,看着还是叫人感到毛骨悚
然。但是我没有办法使他停下来。
“喵,”我自言自语叫了一声。我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总比拉尔萨的可怕怪叫好
听得多。其他人全都在黑暗中转过身来。
“这里有猫,”谢尔说。
“在哪里?”玛伊说。
“在你后面。”谢尔说。
“我看不见嘛。”玛伊说。
“我也没有看见。”我说。
“也许在脚边的一辆汽车底下?”
那只鬼在他的坑里开始静下来。
“出什么事了?”他叫道。
“这里有猫。”谢尔说。
拉尔萨马上从坑里爬出来。他重新开亮电灯,叫我们分头去找。
“谢尔你顺着那边墙找,莱娜你顺着那边墙找,玛伊你顺着那边墙找。我顺着
这边找。还有你,奥菲,站在这儿当中,看是不是有猫走出来。”
我们找得十分仔细。最后拉尔萨趴在水泥地上朝几辆汽车底下看。
“我连猫的影子也看不见。它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我们说。
“那你们怎么知道有猫?”
“因为有喵喵叫。”玛伊说。
“是我叫的,”我说。
所有的人盯住我看。!
“你干吗不早说?你还帮着我们找!”
“没错,不过我想可能是有只猫。”
他们还盯住我看了一会儿。拉尔萨叹气说: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菜娜。她准是老动怪脑筋。你为什么不发地鳖的声音?
那我们就不用找那么久了。我已经找到了6 只地鳖。”
他让我们看地鳖。它们待在几块木板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木板上装着轮子。谢
尔拿起一块木板,放在地上。
“那是什么?”玛伊说。
“是木板车厂爸爸修汽车底部时躺在那上面,你知道,躺在石头地上太凉了。”
我们把其他木板串拿下来,试试看躺在上面是什么滋味。太好玩了。我们用脚
撑着它们飞快地滑走。头浈上闪过天花板上的管予和电线。忽然我们已经到于一辆
汽车底下,从下面看着所有奇怪的汽车零件。我们也这样玩捉人。挺可怕的。接着
拉尔萨想出个主意:要顺着斜路往下滑。我们把木板车排成行,像一辆列车,呜鸣
地滑下来。只有谢尔一个人要独自玩。
“小心,让开,”他大叫着往木板车上一趴,闭起眼睛。到了下面,车一路往
前冲。在一辆汽车底下穿过,砰的一声撞到了对面墙上。我们连忙跑过去拉他。
但是谢尔碰痛了从来满下在平。
“幸亏只撞了一下头,没伤着。”他说。
我刚把木板车推到斜路顶上,忽然听到汽车工场外有说话声。
说话的人是奥瓦尔。我转脸朝拉尔萨看 .
“快,我们滑下去。”他悄悄地说。
我们全都躺到术板车上,飞快地滑下去。
“躲在汽车后面,”拉尔萨说。 “谢尔,你站在耳 具柜后面,我一吹口哨
就把电灯关掉。”
玛伊、奥菲和我挤在汽车后面,我们在车轮后面蹲下来,这样从外面就看不见
我们的脚。我们听见偷偷走下斜路的脚步声。我弯身从挡泥板底下朝外偷看奥瓦尔
和斯滕正站在房间当中,朝四周窥探。就在这时候,谢尔关掉了电灯。
“淮备迎接你们的死亡吧。你们的末日到了!”一个可怕的声音说。
这是坑里的拉尔萨。他在坑里开亮了工作灯,从下面爬上来,黑黑的脸上抹上
了抽脂,光照着他的脸孔。他把灯放在他的衬衫里,像有一个发光的肚子。他的双
手张开,抓起来像爪子似的。这双手的影子拖长,一直达到工场的角落。斯滕和奥
瓦尔吓得尖声大叫。
“妈妈呀,妈妈呀,”奥瓦尔大叫道,拼了命朝斜路上面跑。
拉尔萨发出他最恐怖的大笑声,这笑声又像发出五百个回声。我们全都跟在他
们后面跑上斜路,可是等我们追到工场门口,斯滕和奥瓦尔己经连影子也没有了。
当贝格曼先生来叫我们回家吃饭时,他看到我们围住拉尔萨,坐在一辆汽车的
踏板上。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我们在写一封信,”我们说。
信是写给奥瓦尔的。我们马上去把它投迸他家的信箱。信上写道: “汽车工
场的鬼向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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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己乘车
拉尔萨和我同校,只是他比我高三班,这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上学要乘电车,
路相当远,一共八站。刚上学时,妈妈早晨总要送我上车,关照售票员在哪个站叫
我下车。后来我认识路了。知道该在哪个站下来。有一次告票员忘了叫,到站我自
己下来了。
冖妈妈还请老师关照我放了学就回家。妈妈知遭我什么时侯放学,到时就从店
里跑到车站来接我。我下车的中心广场,车子是很多的。
上学一星期以后,我不要妈妈再送我到车站了。
“我自己会,”我说。“请售票员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下车,太傻了。如果他忘
记叫我,我倒真不想下车。怕他万一想起来,不知道我丢失在哪儿了。那我就要一
直乘下去,说不定乘到了非洲。反正我不是小娃蛙了。″
“那好吧,明天你自己乘乘车看,”妈妈说。
第二天早晨,我离开时妈妈在窗口对我挥手。走前她叮嘱了半天。一个劲地要
我小心,说个没完,我差不多都要迟到了。
“好的,妈妈,我过马路一定先看两边,我一定跟大人同时过去,我在车站上
一定站得离电车路远远的等电车来,”我说。“你好像以为我会翻跟头过马路似的。”
然后我才离开家。
我说到做到。在中心广场过马路时干等了老半天。大汽车、小汽车、公共汽车
和摩托车川流不息。有一个小男孩没有我等得久,他跑到马路对面去了。即使送样
我还是没有过马路。因为我看到了他没看到的一辆绿色大卡车。等我过马路到站,
电车正好到。我上了第一节车厢,在窗边坐下。妈妈给我买好了月季票,在车上我
用不着掏钱买票,只要把月季票给售票员看看就行。这月季票拴在我大衣领子里缝
着的带子上。我把手伸进大衣,把月季票拉出来一点,售票员看到有月季票就点点
头。接着我除了坐在位子就没事可做了。我准时到学校。一切平平安安。不过放学
回家时出了点麻烦。我上的一辆车,那位售票员曾经受过妈妈嘱托照看我。他记错
了我是在中心大街而不是在中心广场下车。到了中心广场我要下车时,他不让我下。
“你不是在这里下车,你要坐到下一站。”他说。
他拉我的胳臂。我想挣脱身子。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进去坐到下一站吧,”他说。
可是我必须下车。最后我说。
“我住在烟囱街,要在这一站下车。”
他这才让我下了车。
电车开走时我太高兴了,用一只手抱住站牌柱子,再转脸去看看它。现在我自
己一个人回家了。
但正在这时候,我看见路人当中有一个人在看着我。是妈妈。她还是来接我了。
我多么生气呀。“你不该来。你答应过不来的,”我叫道。
“我只是正好要到这里报亭来买份报,”妈妈说。“我忍不往顺便来找找你。
不过我报还没有买。你回家去吧。”
路上我走在前面,妈妈隔开两个橱窗的距离跟在后面。到家以后,我当然把售
票员和绿卡车的事告诉了妈妈,我们相互拥抱。
现在一直是我自己去上学和放学回家。妈妈知道我在路上十分小心。
每天放学以后,我常留下来一会儿,和我的同班小姑娘在校门外翻杠。我能前
翻后翻,还能用膝盖钩着倒推在上面。我们这样用膝盖钩着倒挂成一长排,然后放
开手,脱下帽子来挥动。有时候我们举行翻杠比赛。我们同时开始,每翻一次报一
个数。翻久了你会觉得整条街像个球那样在你周圈旋转。一个叫克里斯带姗冯·庀
伦的小姑娘和我两个经常赢。其他人翻到14,我们已经翻到25了。
有一天大家走光了,只剩下克里斯带娜和我一直玩到6 点。她问我是不是愿意
上她家去看肴她的玩具房子。我去了。她住得离学校很远,我们一路上走着去。
克里斯蒂娜的玩具房子确实是全瑞典最漂亮的。她吃东西时让我玩。这房子有
3个房间,有真正的楼梯。所有家具都跟真的一样。在浴室里,还能在浴缸后面一个
小容器里装上水,一旋开水龙头,水就会流满一浴缸,也跟真的一样。
书架上有微型小书,可以抽出来。它们其实只是些方形小木块,但贴上色彩鲜
艳的纸,看着像是书的封面。
最好的恐怕是厨房了。一个围着白围裙的玩偶待在这里。在柜子上和桌子上有
厚纸做的盘子,装着一盘盘微型食物:炸鸡、火腿、黄瓜、饼和白帽蛋糕。
这时候我想起我的肚子饿了。
“我现在该回家了,”我对克里斯蒂娜说。“很快就要吃晚饭。”
“你认识路回家吗?”我走时克里斯蒂娜的妈妈问我。
“噢,认识,我坐电车回去,”我说。
但我先要回到学校,我坐的那路电车在那里开过。从克里斯蒂娜家回学校的路,
我觉得比来时更长。最后我总算站在校园旁边。我看看学校的钟,已经7 点半。太
晚了。我尽快跑到电车站。可怜的妈妈,她这会儿一定急坏了。
电车半天还不来。路灯已经点亮,在电车线和屋项上空,我肴见了小星星。
电车终于来了。我上车给售票员看月季票。
“这票现在不能用了。它只在6 点以前通用,”售票员说。
起先我不明白。
“你身上没有钱吗?”
“没有。”
“那你只好下车。
学校月季票只能用在放学时间,这个时候不能用了。“
他拉铃让电车停下。我站在车站,温暖明亮的电车离我开走了。他们不让我乘
它,乘到下一站也不行。我只好步行回家。一共8 站。
我倒不怕会迷路。
我回到人行道,顾着电车路走。但路太长了。噢,那么长!到第一站并不远。
很快我也到了第二站。但走到第三站,我齐始觉得晕了。而且我饿得厉害。我在卖
热狗的摊前停下一会儿看着。接着我还是得走。现在还剩4 站。这时候开始下雨了。
我走过去站在一个门廊里时雨下个不停。就在门廊对面的店有个钟。几乎8 点
了。我急得冒着雨走过来。
路上所有的人鄱跑到什么地方避雨了,只有我一个人在雨中走。雨顺着我的鼻
子流下来。我的袜子湿透了。
“停止。”我说。
雨停止了。这不是很好玩吗?但是我太伤心,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使我快活起
来。忽然我注意到有一个男人走在我身边。
“你上哪儿去,小姐?”他说。“你现在跟我走吧。”
我不去看他。我拼命跑开。我直跑到不见他为止。妈妈说过绝不能和陌生人说
话,永远永远不要跟任何人走。你不认识他,说不出他是真好还是假好。现在我又
累,又饿又害怕,我哭起来了。还有两站。
“我永远到不了家啦。”我想。
但我还是继续走。最后我来到了中心广场。我能看见烟囟街了。我来到了我们
的大楼。我站在门口。我去摸门把手。门锬上了。已经过了9 点。
“妈妈,”我叫道。
我又回到街上抬头看我家窗子。灯亮着,但是没有人探出头来。伊萨克松家的
窗口是黑的。贝格曼家,韦斯特家和戈尔贝格家也是。
“妈妈!妈妈!妈妈!”
她没有露脸。我恨不得把门摇倒倒,但我忽然绊到了一样东西。是个电话。屋
内电话!我拿起听筒,摇动把手。没有人回答。我再摇。
“爷爷的裤子。”我听到电话里说。
我这下子太高兴了,叉叫起来。
“拉尔萨,下来开门。是我莱娜。快来!”
“我来了,”拉尔萨说。
楼梯的灯亮了。拉尔萨和埃斯特尔婶婶跑下楼梯。
“天啊,你一直在哪里?你妈妈,还有伊萨克松老爹和贝格曼先生出去找你了。
怏上我们家来暖暖身子吧。”
拉尔萨用一只手搂住我,把我扶上楼。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
“幸亏有我这个屋内电话,”他说。“我们上去以后你真该亲热地拍拍它。”
我真亲热地轻轻拍了它几下。接着我的妈妈来了。
她把我带回家,脱掉我身上所有的湿衣服。浴缸里己经放好热水。我马上爬进
去。妈妈在水面上放了一个空锅子。它在我的膝盖上面漂来漂去像个托盘。在锅子
里她放进一杯热可可和几块三明治,每块夹着我最爱吃的熏肠。噢,在家多么好啊。
妈妈一直坐在浴缸旁边看着我吃,听我讲我的冒险经过。接着我在床上吃晚饭。
贝格曼先生和伊萨克松老爹也来看我。
“你吓得我们不浅,”伊萨克松老爹说。“万一我这位聪明小姑娘不见了,我
们可怎么办啊?”
“幸亏你回来了,”贝袼曼先生说。“谢尔说:‘如果她10点钟还不回来,10
点钟我就开始哭。’现在他用不着哭了。英格却当时就哭。他们和我一起出去找你。”
他们都多么好啊!我睡着了,梦见贝格曼先生长着天使的双翅而不是那两撇大
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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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巴比
有一天我上楼去找拉尔萨,只有拉尔斯叔叔一个人在家。
“拉尔萨呢?”我问道。
“他去巴比那儿了。”
“巴比?巴比是谁?”
拉尔斯叔叔奇怪地看着我。
“巴比,”他说。“巴比!你不知道巴比?你不知道他最喜欢巴比?他每星期
去巴比那儿。他对巴比入了迷啦。”
这时候我真生拉尔斯叔叔的气。
“不,他不是的,”我说。“他最喜欢我。玩的时候找搭档他总是先挑我;只
要我要,他会把他所有的动画小电影都给我。”
“不错,这我看得出来。”拉尔斯叔叔说。“不过他还是去巴比那儿了。”
“他什么时候去的?”我问。
“刚去了一会儿。”
“那么,再见。”
我下楼梯,走得很慢。玛伊从她的房间走出来。
“我们剪图画好吗?我有了一本新的时装书,上面有许多小孩子,”她说。
“我们可以剪出一个儿童之家。等我一做完家庭作业就剪。”
“不行,我要出去,”我说。
在院子里我碰到谢尔。
“长冈街停着一辆警车。快去看!”他叫道。
“我没空,〃我说。
接着我碰到妈妈。
“都要吃晚饭了。你上哪儿去?”她问道。
“不知道。不上哪儿去。”
“那么别在外面太久了。”
我急急忙忙走出大楼门,绕过街角。我朝电车站跑了一大段路,直到我撞在一
位太太的身上。我这才停下来看橱窗,一直看到我的脚趾都凉了。忽然我看见拉尔
萨从一家店走出来。我惊奇得心猛地一跳。他过了马路沿公园走。手里拿着他那个
又脏又旧的书包,里面都是书。
“他去找巴比干什么呢?我想是要去和她一起做作业,”我想。但是我不相信
会是这样。拉尔萨从来不在前一天做作业。因为他说过,这样他在电车上就没事可
做了。但他还有什么原因要带着他的书包呢?
我跟着他走过整个公园,但他还是继续走。我也继续跟着他,我要看看巴比住
在哪。拉尔萨像电车一样走到中心大街的尽头。到了那里他向右拐,走下兄弟冈。
我怕他看见我,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他只管向前走。
“傻瓜拉尔萨,”我对自己说:“傻瓜拉尔萨,坏姑娘巴比。不许他喜欢巴比。”
最后他来到下座有几扇玻璃门的黄色大楼。他走进去了。我尽快跑过去,好赶
上看见他朝那边走。趁拉尔萨进去以后门还没关上,我赶紧钻了进去。里面是一个
灯光明亮的门厅,拴满大衣,一位小姐坐在桌子旁边。我急忙跟进旁边一个房间。
多么奇怪?整个房间都是小朋友,墙边尽是书架。小朋友们走来走去,从书架上把
书拿下来。我看见了我们班的克里斯蒂娜。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说。
“借书。那还用说,”克里斯蒂娜说。“我在图书馆里,你想我还会干什么呢?”
“我们真能把书借回去?”我说。
“你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克里斯蒂娜问道。
我不想跟她打交道,我要找的是拉尔萨。他正站在那边一个角落里,用两个膝
盖夹住他那个书包。他正在读一本厚书,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自然是
那个巴比了。我向那个巴比走过去,站在烛身边。
“喂,你这个傻姑娘巴比,”我说。
“我不叫巴比。”那穿红裙子的女孩很奇怪说道。
“算你幸运,”我说。
“你在这里?”拉尔萨说。
“不,我不在这里。你没看见吗,我是坐在家里吃我的晚饭。可是巴比在哪里?”
我说。
“别打搅我。我在看书。她也许在幼儿书那里,”拉尔萨说。
我走到他用头点点的地方。只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她把头发梳成辫子盘在
耳朵上。她也拿着一本书。
“书不是那样拿的。大家说巴比该把书倒过来拿,”我说着把她手里的书合上
了。
“别这样!我的名字不叫巴比。”那女孩说。
“不,你是叫巴比,”我说。
“不,不是的,”她说。
“是的,一定是。”
“不是的。你看看这个,你看看我的借书证。你可以亲眼看到,上面写的是乌
拉·里顿。〃
她给我看一张白色的卡片。一个角上写着:乌拉·皇顿。
“那对不起,”我说。
这星的桌子上有许多美丽的书,可是我赶紧回到拉尔萨身边。他还站在那里读
着他那本书。
“她不是巴比。你开我开玩笑,”我说。
“嘘。不要打搅我,”拉尔萨就说了这一句。
我开始绕着整个图书馆走,瞪着眼睛看所有的女孩。有时候我也看一眼书本。
书大都是一个颜色──红色,不过也有一些是蓝色的。忽然我听见有人提到巴比。
我转过头去。看见我后面有两个女孩搂者脖子站在那里。我君见一个正在低声说话。
这么说,另一个准是巴比了。巴比比我大,戴着戒指。她那样子又傻又可怕。她看
者我,对另一个女孩说了声什么。我的脾气又上来了。我大步向她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你的鼻子扭到11点3 刻。钟走慢了,”我说着就扭她的鼻子。
“住手!”她叫道。“你这是怎么啦?”
“我没怎么,是你怎么啦,”我说。
这时候巴比的朋友拉住我的头发,巴比把我推开。
“你们在这里不可以喧哗,”一位小姐走过来对我们说。
“我们没有喧哗,都是这个女孩,”巴比说。
于是我要抓她。
那位小姐抓住我的双肩说:
“现在你安静下来。你有什么事和这个小姑娘过不去?”
“她的名字叫巴比,”我指着那个女孩说。
“不对,她叫安一真洛特,”另一个女孩说。
这么说又弄错了。
“可是我听见你对她说巴比,”我说。
那位小姐笑起来。“她们谈到了图书馆,”她解释说:“这图书馆叫巴尔布鲁
·比约克。比约克是一位爱书的太太,这图书馆就用她的名字命名。但人家总是叫
她巴比,因此图书馆也叫‘巴比’了。”
我昕了大吃一惊。但这些都怪拉尔斯叔叔。听他那么一说,我还以为巴比是拉
尔萨喜欢的女孩子呢。幸亏我弄明白了!要不然我会以为这里的女孩个个是巴比,
和她们一个个吵起来。就在这时候,拉尔萨走过来了。
“你现在可以乖乖的了吧?”那位小姐说。她有一张非常和善的脸。
“是的,”我说。
“你们要拿菜娜怎么样?”拉尔萨说。
“我们只是要使她守秩序,”那位小姐说。她穿着一条发亮的漂亮绸工装裤。
“这个只有我能办到。上这儿来,莱娜,”拉尔萨说。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她只是有点疯,不疯的时候她挺乖的,”拉尔萨说。
“是的,看来很像是这样,”那位小姐说。接着她走开了。
“你为什么吵吵嚷嚷?现在来吧。我找到了一本书,写北极的。你借了什么书?”
“什么书也没有借。这里只有两种书,一种蓝色的,一种红色的。我一定读过
了。”我说。
拉尔萨停下来,看着我。
“你以为它们全是同样的书吗?你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噢,菜娜!你知道得那
么少?来吧,我带你看看所有的书。”
接着他告诉我童话书在哪里,有《霍比特》、《长搽子皮皮》。. 他指点我看
那些小字厚书,它们写电话的发明人、北极的深险英雄和印第安红种人等等,这些
书是他常借的。他把我带到那位穿绸工装裤的小姐那里,说我没有借书证。她于是
发了一张给我,在证的顶上写上我的名字:“莱娜·玛而亚·约翰松,烟囟街。”
我可以借两本书。我选了一本《胡萝卜,一个男孩的故事》,一本《借东西的地下
小人》,给妈妈和我在晚上念。
我们最后离开“巴比”时,天已经黑了,下着雪。天一下雪,拉尔萨的头发就
会卷起来。
“把你那两本书给我,我把它们放进我的书包,”他说。“要不,它们会给雪
弄湿的。你得谢谢我,你在‘巴比’闹事惹麻烦。如果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全都怪你,”我说,忘记了拉尔斯叔叔。
“我想下雪也得怪我,”拉尔萨说。
“对的,是这样,”我说。
接着拉尔萨想抓起雪来抹我的脸,但是雪还下得不够多。他想知道我的话是什
么意思,但是他永远永远不会知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跟拉尔萨一样爱“巴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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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戈尔贝格老太太家的灰尘
住在我家正对面,隔着一个楼梯口的戈尔贝格太太是位好得不得了的老本太。
她出门时在帽子上别个金别针,鞋子擦得锃亮,总是笑得很可爱。等我变成老太太,
我也要像戈尔贝格老太太那样。我想她非常有钱。她家里一定有许多漂亮东西。不
过我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因为我们大楼还没有人进过她那套房间。
有一次我和拉尔萨一起乘电车回家,我对他讲起了戈尔贝格老太太。他只是哈
哈笑。
“我也有钱,”他说。“我也有锃亮的皮鞋。今天早晨我是个百万富翁,还是
个双料的百万富翁呢,因为我忘记了,把皮鞋擦了两次!不过我现在不再富有了,
因为一分钟前,那边那个胖子踩了我一脚。下了车我要叫警察,说他偷了我的亮光,
我的百万财富。捉贼呀!警察!警察!”
拉尔萨说得那么响,所有的人朝我们看。那胖子也看着。反正我们就要下车了。
我们到家时,在楼梯上遇到戈尔贝格老太太。我们向她问好,说:“圣诞快乐!”
因为圣诞节快到了。
“谢谢。也祝你们圣诞快乐,”戈尔贝格老太太和气地说。
这一回她别上金别针!还加上蓝宝石。也许还是金刚石呢!
几天后拉尔萨对我说:
“你猜我昨天上哪儿去了?〃
“电影院?”
“不是。”
“你的表兄家?”
“不是。”
“上警察局去告那个人踩了你的皮鞋?”
“不是,不过猜得近一些了。我上了戈尔贝格老太太家。”
我大吃一惊。
“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躺在她的长沙发上读写印第安红种人的那本书,接着她给我吃巧克力手指
糖和喝黑加伦子汁。〃
“我不信。”
“我在胸口画十字保证这是真的。我当时坐在楼梯上读我刚从‘巴比’借来的
书,因为在家从来不得安!宁。我正读到全书最紧张的地方,戈尔贝格老太太走过
来说:‘这儿冷,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因为在这里我的弟弟奥菲不会打搅我,而且妈妈有客人,”我说。
“‘如果你需要安静,欢迎你上我家去,’”她说。
‘我总是一个人,我的家静悄悄的。’“
“我已经读到最后一章,不过她这样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推辞。我后来把这最
后一章读了3 遍。”
“她家里什么样子?”
“她有小鹦鹉。一共3 只。所有的墙上挂着镶金框的画。连盥洗室也有一幅镶
金框的画。还有一盏灯罩边上嵌珍珠的灯。她非带和气,在我旁边放了一整听巧克
力手指糖,随我吃。好,我要回家了。”
“你瞧。她家很好吧,”我说。
“不错,你说得对。而且非常干净!到处找不到一点灰尘。她一定从早打扫到
晚。如果有人能在那里找到下点灰尘,我可以把它吃下去!〃
关于戈尔贝格太太,他一直这样说个没完。他确实认为,能上她家真是好极了。
后来我把他说的话告诉玛伊,拉尔萨正好走过。
“长舌妇开会了,”他说。
我们不理他,但玛伊说:
“如果那里有灰尘,你真以为他会吃下去吗?”
这件事我倒没有想过。但他是答应过吃的!那倒有趣。不过我们得先去找戈尔
贝格老太太。
“如果我上去按她家门铃,你敢来吗?〃我对玛伊
说。
“问她要灰尘吗?你不敢的!”
“只要你敢跟我去,我就敢问。”
“只要你敢问,我就敢跟你去。”
我断定玛伊不敢跟我去,她更断定我不敢问。我们相互看着,慢步上楼。最后
我们停下来,就站在戈尔贝袼老太太家门口。我按了门铃。
戈尔贝格老太太马上来打门。
“你们有什么事啊,小姑娘?〃她说。
“我俩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灰尘,戈尔贝格太太?”我说。
戈尔贝格老太太看去十分惊讶。
“灰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尘,地上一直有的普通灰尘。我只要一点。”
“你是说要我给你灰尘?”戈尔贝格老太太问道。
“是的,请给我们一点儿,”我说。
“天啊,你们要灰尘干什么?”
“是这样的,拉尔萨到过这里,说你家太干净了,如果有灰尘,他全吃下去,
现在我们要他说话算数。”
戈尔贝格老太太哈哈大笑。
“那么你们还是进来吧,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她说。
于是她让我们也进去了。
噢,里面是个多么可爱的房间啊。我们走来走去,看每一样东西。她给我们看
三个男孩的照片。他们是她的儿子,不过都己经长大了。接着她让我们喂鹦鹉,它
们一只绿,一只黄,一只淡蓝。
“你们不愿意陪我喝一杯黑加仑子汁吗?”戈尔贝格老太太说。
我们当然愿意。
我还可以坐在一个绣着一只猫的垫子上。
“你帽子上有那么可爱的别针,还有一颗蓝宝石──那是一颗金刚石吗?戈尔
贝格老太太?”我问遣。
不是的。不过戈尔贝格老太太拿出一个镶着珍珠的小针插给我们看。一共插着
17根帽针,针上的装饰品各不相同。有一根象顶着个玻璃球,里面有绿色的螺纹。
另一根有个小人坐在上面。
“这些帽针我现在不用了,”戈尔贝格老太太说。“如果你们喜欢,可以一人
拿一根。”
噢,她多么客气啊!
我们不知挑哪一根好。最后玛伊要了一根粉红色的,我要了那根头上有个小人
的。我要把我的帽针插在我的贝雷帽上。把帽针从上面斜插进头发,再从帽子另一
头穿出来。帽子就不会掉了。
戈尔贝格老太太告诉我们,她那些长大了的孩子住得很远,没有时间来看他。
“我很高兴你们再来看我,”她说:“有伴真好。”
现在大楼里所有的孩子都上戈尔贝格老太太家去看她。不时到她家坐坐,享受
那种平静气氛,真是太美了。我们的妈妈叫我们不要去得太多,她会受不了的,可
是我们没有去得太多。她对没有妈妈的谢尔和英格特别好。她给他们补袜子。我们
不再称呼她戈尔贝格老太太了,我们叫她埃梅莉姑姑。
我那一次没有忘记灰尘的事。我们非常仔细地寻找,终于在她的钢琴底下找到
了一蓬灰色的灰尘。我把它捡起来,放在上衣口袋里。
拉尔萨不相信它是在埃梅莉姑姑家找到的。他甚至不相信我们到过那里,但我
们叫他亲自去问问埃梅莉姑姑。尽管我们每天提醒他。但他迟迟不去。显然他不愿
意吃灰尘。不过有一回我们三个一起碰到了戈尔贝格老太太。她说那灰尘是她家的。
他于是只好吃。
拉尔萨把这蓬灰尘夹在鱼子酱三明治中间,吃了下去。我们看着他。他说味道
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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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鬼庄”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晚上不喜欢,白天也不喜欢。不过晚上最不喜欢。
妈妈下班晚了倒没关系,因为我可以待在楼上拉尔萨家,或者待在楼下玛伊家。不
过有时候妈妈晚上出去看朋友。
她要出去,就点亮一盏小灯,把它放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这样灯就不耀眼,
不会影响我睡觉。然后她说她很快就回家。但她回家从来不会很怏。我总是觉得她
出去很久很久。
有一次她去看索菲阿姨,她是位老太太,生了病,妈妈很可怜她,因为她没有
人照顾。她带去旧抿纸和店里的几个咖啡小面包。
“你好好睡,”妈妈对我说。
但是我睡不着。我们有一个该死的柜子,上面有弯形的抽屉和金色的把手。弯
形抽屉的边像个嘴,把手像眼睛。我开始想象那抽屉在朝着我笑。我想不去看柜子,
但又不敢不看。我怕我一不看着它,它会过来把我吃掉。我当然知道不会,但当一
个人孤零零的时候,没法子不这样胡思乱想。最后我打电话给楼下韦斯特太太。我
希望她给我打打气,告诉我不要害怕。
老半天才有人接电话。最后电话里有人轻轻地说:“你是谁呀?”
这是玛伊。
“噢,玛伊,我是莱娜。我一个人在家,”我说。
“我也是的。我害怕极了,”玛伊说。她都要哭了──我听得出来──这一来
我倒觉得好过些。
“到底还不算太糟,”我心里说。
“我这里地板嘎嘎响,墙头嗡嗡响,”玛伊说。“听着怪极了。妈妈去看电影,
要过很久才回来。
“我妈妈去看索菲阿姨。你为什么不上楼到我这里来呢?”
可是玛伊不敢上楼。
“楼梯太黑了。电灯开关离得很远。”
“也许我敢,”我说。“只要你打开房门,让灯光照出来。”
“噢,那么你赶快下楼来吧。”玛伊说。
我穿上拖鞋,打开我的房门。我下楼跑得要多快有多快。楼梯拐弯的地方一片
漆黑,因为灯光照不到那么远。正当我走到那里时,有人在上楼。我真不知道是跑
下去好还是跑上来好。
“万一那是神秘的斯文松或者哪个老醉鬼呢,”我想。
然而那是拉尔萨。
“你是在梦游吗?”他说。
“不,我在下楼上玛伊家去。我们要害怕也一起害怕。我们各自在家里孤零零
一个人。”
“你们真运气,”拉尔萨说。“我最爱一个人在家了。”
“我们想着一个人在家就害怕,”玛伊和我说
“我来扮鬼吓唬你们怎么祥?”
“噢,不要,千万不要。你干吗不来跟我们待在一起呢?”
“让我想想看,”拉尔萨说:“你们两个进去吧。我得先上楼去。”
玛伊和我进屋,坐在她的床上。我的脚冰凉。当我把它们放在玛伊的腿上让她
摸摸时,她像只猪似地尖叫起来。
“你听,又来了,嗡嗡响,”玛伊说。
我听见墙上有怪声。
“我们钻到被单底下去。”我说。
我们钻到被单底下,装作这是一只潜水艇。被单的边全都折好,我们把枕头拉
到被单头上当门。这样我们一点亮光也看不见了。
“现在我们在水下一万尺,”我说。“我们头上只游着鱼、海星和乌龟。”
“还有鳄鱼,”玛伊说。
“还有墨鱼。”我说。
“还有鲨鱼。”
“别响!我觉得有铃声。”
我非常非常小心地把鼻子伸出被单。铃芦又响了,是门铃声。
“玛伊,是门铃声,”我悄悄说。
玛伊在被单底下拼命地往下钻,不敢回答。于是我也跟着重新往下钻。门铃响
个不停。
我得把头伸出来透气。
“我想我还是去问问是什么人好,”我说。“如果是贼,我就打开窗子叫救命。”
玛伊只是往下钻。
妈妈告诉过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来偷东西。因此不能
让他进屋。为了安全,我不放陌生人进来。噢,不能放。
我走到门口去昕,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是谁?”我说。
“是妈妈”有人说。但那不是妈妈的声音。甚至不是女人的声音。
“是淮?”我又问。
“是圣诞老人,”外面回答说。“开门吧!”
也不可能是圣诞老人。过了一会儿,我揭开信箱的盖板朝外面看。我看见是谢
尔和拉尔萨站在楼梯口。他们之间,地板上有样很大的东西。
我开了门,拉尔萨说:
“我很高兴你没有马上开门。你真聪明!说不定会是个坏人躲在外面。”
“我到底不是昨天才生下来的,”我哼了一声。
“进去叫玛伊出来。我们要玩鬼火车。”
我奔进房间把玛伊从被单里挖出来。我们各自穿上拖鞋,戴上绒线帽。玛伊披
上晨衣,我在睡衣裤上穿上运动衣和玛伊的毛绒裤。真滑稽!拉尔萨拿来的是个大
垫子,上面看有两个布袋。
“现在不要响。你们大家──嘘。不要让任何人听见我们。来吧。”
拉尔萨把垫子拉上顶楼楼梯。我们全都悄悄地跟着他上楼。
“所有的鬼,各自坐好,”拉尔萨从楼梯顶轻轻地说。“鬼火车要开了。”
我们全在垫子上坐下。垫子蹴蹦跳着滑下楼梯。好玩极了。我们装作每个楼梯
口是一个车站。
“静得像17个汽水泡。这个车站叫神秘的斯文松角,”当垫子停在四楼楼梯口
时,拉尔萨悄悄说。我们把垫子拉到下一层楼梯口,又坐上去。蹦蹦跳,蹦蹦跳,
又下去了。每一层褛我们两次碰到楼上,因为楼梯转弯太急,刹不住。
“静得像18个汽水泡。这里是戈尔贝格岩。他们在这里开金矿,”拉尔萨在三
楼嘶嘶地低声说。“大家请坐好。”
我们又蹦蹦跳着下楼。
“安静得像19个汽水泡。这里是钢人棚。在这里你能听到钢人打呼噜。”
-睡觉的是谢尔的爸爸,我们可以听到他的打呼声从门内传出来。它昕着像学
校里的风琴声。
“你们谁的爸爸打呼也没有我的爸爸的响,”谢尔神气地说。
接着我们下最后一层楼梯。
“最后一站──鬼庄。所有的鬼请下车。”拉尔萨说。
我们重新走着上楼,一切从头开始。一路上楼时我们倾听从经过的门里发出来
的古怪声音。就在褛下,我们可以昕到伊萨宽松老爹的收音机。它的声音听起来像
打呃。
“咯,咯,”它老发这个音。
在钢人棚,谢尔的爸爸照旧在打呼。在戈尔贝格岩,我们听到戈尔贝格老太太
的咖啡电磨机在响。
到了最高一层我们停下来,在神秘的斯文松家门口细听了半天,里面一点声音
也没有。实在奇怪,他一定是在做什么秘密事。
从拉尔萨家也传来收音机的声音,但是那收音机不打呃。
“我想那广播员现在喝过水了,喝了7 口,”拉尔萨说。
接着我们上顶楼楼梯,重新下来。不过我们来到楼下时,鬼庄的收音机照旧格
格响。
我们滑下来一次又一次。
神密的斯文松角、戈尔贝格岩、钢人棚、鬼庄。每次我们到楼下,播音员打着
呃,一到楼上,他又好了。拉尔萨继续说他的那一套:
“静得像20个汽水泡,静得像21个汽水泡,静得像22个汽水泡”。
当他说静得像35个汽水泡时,英格正好出来找谢尔。我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坐鬼
火车。
楼梯灯给我们很大的麻烦。它不时要熄灭。得有一个人离开垫子去童新把它开
开。最后我们觉得烦透了,干脆让灯关上。反正这对鬼来说更合适。玛伊和我已经
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害怕。
“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有鬼衣服穿,”拉尔萨说。
他跑到跑下室去,铺在垫子上的两个装柴的空布袋就是从那里找来的。那里还
有五个。我们把布袋窑在头上。因为布袋的布很疏,这样仍旧看得见。套着布袋乘
鬼火车,静得像老鼠,实在很好玩。布袋里有一股树脂和本柴气味。有时候出现楼
梯窗,透着月光,十分好看。我们就这样在漆黑中呼呼地滑,紧张得肚子都痛了。
正当我们滑下最下面一层楼梯时,忽然听见有一扇门打开。拉尔萨抓住楼梯栏
秆,让火车停下。那打呃的人走出来了,走过门厅。
“是伊萨克松老爹出去关大门。一直在打呃的原来是他。
拉尔萨放开手,我们又无声的蹦跳着滑下去。伊萨克松老爹站在大门口。我们
笔直向他滑过去。我们的表情快活友好,自然,在袋子外面看不见。当垫子就在伊
萨克松老爹的鞋子前面停下时,他吓得退后一步。
“唉哟哟哟哟!”他说,好像连话也不会说了。
这时候我们想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鸣呜地滑下来的人看见我们,我们的样子
一定是很可怕的。
“不过是我们罢了,”我们说。
伊萨克松老爹这才吐了口气。
“至少你们治好了我的打呃毛病,”他说,“我再也不会打呃了。你们那副样
子多么可怕啊!进来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比鬼还吓人。”
我们确实像鬼:大头,没有脸,阴森森!
我们正要上楼去重新再来,妈妈进大楼了。
“天啊,这么晚了,你们这些人在门厅里干什么?马上回家去睡觉!开步走,
你们这些小家伙,”她说。
玛伊问,她是不是可以上我们家待到她妈妈回来。
“要不我只会做恶萝,看见我自己是一个鬼,”她说。
她当然可以上我们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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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乖乖阿姨
宥一天我上埃梅莉姑姑家,拉尔萨正坐在那里直楞楞地看着前面,像只生病的
猫头鹰。
“喂,”我说。“你为什么不看书?”
“我的书在楼上,”拉尔萨说。
“那为什么不上去拿?”
“我不想去。你能替我去拿下来吗,谢谢你。”
“不。埃斯特尔婶婶要你回家。她要你去买蛋糕,因为你家来客人了。”
“我知道,”拉尔萨沉下脸说,“因此我才坐在这里。”
“我觉得很奇怪。要见不愿见的人是难受的,但至少有蛋糕吃啊。”
“你是怕羞?”我说。
“不,我不怕羞。不过我对嗲声嗲气会产生敏感性的变态反应,你知道这是什
么意思吗?这意思就是,听见嗲声嗲气我连头发都会竖起来,身上像有虫爬,脚趾
痉挛,全身发抖。我受不了嗲声嗲气。上我家的这位太太说话是天下第一嗲声嗲气。”
“她是谁?”
“我叫她做‘小乖乖阿姨’。她不能好好地说话,说什么都像个小乖乖。老这
样。”
“你是说,如果我对她说‘你好’,她就说‘小乖乖’吗?像‘爷爷的裤子’?”
“对。
“我问她时间呢?”
“也一样。”
“如果我破口大骂,把咖啡从鞋带孔倒进她的鞋子呢,她也还是说‘小乖乖’
吗?”
“不,那她会说:‘别,别,淘气的小乖乖,不要喷阿姨。’不过水也喷不进
鞋带孔。”
“我非见见她不可,”我说,“她到了我可以上去看看她吗?”
拉尔萨说,如果我答应替他拿一星期书包,可以让我去。接着他用手指抓乱头
发,让头发全竖起来,然后遇通通下楼去买蛋糕。他一走,我跑下楼上玛伊家去。
“拉尔萨答应我上他家去听他的小乖乖阿姨说话,她说话怪腔怪调的,”我说。
我一个劲儿地告诉玛伊的时候,英格正拿着垃圾桶出来。她们两个都说也想看
看她。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我说。
于是我们跑下楼到院子里。告诉谢尔和他两个在一超踢足球的同学,自然,他
们全都要来看她。
胖洛拉和她的哥哥们正在隔壁开生日庆祝会,在他那边后院里不穿大衣,大喊
大叫着跑来跑去,打扰我们说话。但他们偷听到了我告诉谢尔和他的朋友关于小乖
乖阿姨的话。
“我们也要看看她!”他们叫道。
“你们去问拉尔萨吧,”我说。
在这时候,拉尔萨拿着一袋蛋糕回来了。
“你们以为谁都能进我的家吗?”他说。“特别是当小乖乖阿姨在我家的时候?
反正不能免费参观。她会吓哭的。她像小娃娃那样说话,对这号人永远说不准。我
不想为了你们的缘故,要抱着她直到她停哭。不过可以这祥,五分钱看一看,一毛
钱听她说话。”
隔壁那些人正要起哄,安德斯说:
“大人太太不会像小娃娃那样说话。”
但就在这时候,我们听见大门打开,一位太太走进来。她一头骞发,穿一件淡
紫色的大衣。
“啧,啧,小乖乖,”谢尔的一个同学站在那里,她差点儿撞到他身上,嗲声
嗲气地说。
“你们昕见我说的话了吧?”上楼时拉尔萨说:“一毛钱参观一次。”
他连忙进门追她。
“走,我们去拿钱,”奥瓦尔说。
我们其他的人慢慢地上楼到拉尔萨家。
“我们最好等一等,让她有时间真正开始,”我们在房门外说。我们数到20,
然后拉门铃。我第一个进去。
埃斯特尔婶婶己经把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桌子上有鲜花,摆满了可爱的蛋糕。
有海绵蛋糕,粉红色的和绿色的。她打扫得一干二净,只是小乖乖阿姨正坐着的椅
子底下有一蓬灰尘很显眼。
我走过去对小乖乖阿姨说:“你好。”
“你好,你好。这可爱的小乖乖叫什么名字?”她说。
“莱娜,”我说。
“是拉尔斯一埃利克的朋友?”她说。
我注意到拉尔萨把身子转开,拉他的领带结,好像想要勃死自己。
“不,他根本不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罢了,”我说。
可是她不在听。
“小乖乖,有那么卷曲的头发,那么可爱的小牙牙,那么漂亮的大眼眼……”
我开始有拉尔萨形容过的那种感觉。我觉得就像有一条毛虫往我的头发上钻,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背上往下爬。
“我看到你太高兴了,”我也学《小红帽》里的狼那样嗲声嗲气地说。埃斯特
尔婶婶听了哈哈大笑。
她让我留下喝咖啡。过了一会儿,拉尔萨到外面门廊去指挥孩子们排队。
“我想我听见了门铃响,”他说。
玛伊和英格先进来。我们数到十,谢尔来了。英格说:
“拉尔萨说我们可以看他的卡通电影。”
谢尔说:
“拉尔萨要借一本书给我。”
一切多么自然!埃斯特尔婶婶给他们一人一块蛋糕,小乖乖阿姨开始讲她的娃
娃话。她叫谢尔做“乖乖仔”,跟他讲“小桶桶和小铲铲”,好像他还玩沙似的。
但等到谢尔的两个同学进来,她有点奇怪了。自然,陆续又来了隔壁的那些孩子。
“我来问拉尔萨要回他借的冰球手套,”奥瓦尔慢步走进来时说。
“再见。”他走时说。
接着来的是安德斯。
“我来问拉尔萨要回他借的冰球手套,”他说。
“唔晤晤,”拉尔斯叔叔说。
接着来的是斯滕。
“我来问拉尔萨要回他借的冰球手套,”他也说。
“当然,”拉尔斯叔叔说。
在门廊里的孩子们听不见房间里的话,因比一个个进来都说要讨回冰球手套。
拉尔萨跟他们说过,进来时可以借口讨冰球手套什么的,结果他们一个址想不出讨
别的东西,全说冰球手套。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他们进来时我拼命给他们做眼色,
可是他们只顾着看小乖乖阿姨。拉尔斯叔叔不再说话,只是数他们的人数。从生日
庆祝会来的客人一共6 个,其中一个怕难为情得不得了。
“你好”……呃……这个……我要说什么呢?“他说。
“冰球手套。”奥菲说。
“对,正是这个,”那难为情的孩子说。
最后洛拉进来。
“我来问拉尔萨要回他借的冰球手套,”她说,好像女孩也打冰球似的!
拉尔斯叔叔听了这话跳起来,啪嗒一声放下他的咖啡杯。
“不行,够了。我要出去关上门,别再让打冰球的人进来。”他说。
他把洛拉赶到门廊。我想我最好留下坐着不动。我听见啪嗒啪嗒下楼的声音。
埃斯特尔婶婶只是照旧哈哈太笑。
“乖乖,乖乖,乖乖!这些小乖乖,这些小乖乖,”小乖乖阿姨说。
接着她看着我,眨眨她涂上油的眼睫毛。
“做个聪明小乖乖,快回家家吧,”她说。
她到底不太笨!我赶紧说了声再见。
当我出来时,楼梯上全空了。晚饭后我遇见拉尔萨。
“你的爸爸说什么?”我问道。
“他认为这件讨冰球手套的事全是我一手策划的。他说他永远不要再听见这个
字眼了。最糟糕的是,我本想求他买一副冰球手套给我过圣诞节,”拉尔萨说。
“不过算了,至少我有了1 元4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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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烟囱街过圣诞节
如杲能趁我的心,我希望一年过两个圣诞节,或者10个!或者100 个。过圣诞
节太好玩了。到12月,妈妈一想起烤姜汁饼我就高兴得跳起来,再也不得安宁,直
至圣诞节礼物到手为止。我一直渴望着圣诞节到来。
在玛伊和我各自的家里,我们常常用一天时间烤饼。这样我们就有两天时间烤
饼了──开头我们各烤一个圣涎日历。我们烤羊、猪、人、心和骆驼──因为玛伊
的妈妈有一个饼模,很像骆驼。我们烤的饼和到圣诞节还剩下的日子一样多。在饼
放进烤箱前,我们在每个饼的面团上戳一个洞,然后用小糖果做眼睛、纽扣等等,
再用糖浆粘上去。这些饼看着真可怕。接着我们把我们的饼用一根线穿起来挂着。
我把它们挂在窗口上,玛伊把它们挂在两根床柱之间。然后我们必须记住每天早晨
吃一个饼,否则我们就漏数日子了。不过我们忘不了!最好的一个我们自然留到最
后吃。我们吃到这个饼,就知道圣涎节前夜到了。那个饼好得几乎粘在我们的喉咙
上不肯下去。
但时间过得多慢啊,要多久才能到这一天!幸亏我们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圣诞
节展销的第一个星期日,妈妈和我去看橱窗买东西。噢,多么好玩啊!
每条街上所有商店的橱窗都点着灯。房屋之间吊着用松树枝点缀着灯火的花饰,
房屋墙上高高地挂着星星灯,它们在微风中荡漾,撒下它们的光。大家出来走,如
果不贴近墙边,四周除了大衣就什么也看不见。我们──玛伊、谢尔、英格和我─
─就这样做,斜着身紧贴着橱窗走成一行。我们把所有的东西好好看过,嘴里说着:
“我要。”
“我要那个黑头发泮娃娃,”玛伊叫道。
“我要那套溜冰服,”我叫道。
“我要所有的火车,”谢尔说。
每个橱窗,我们直到把里面每一样喜欢的东西都说过“我要”才离开。我们不
要的东西全让奥菲要──反正他在家,都没见到。我们累了就买热狗吃,然后回家。
今年我们看橱窗回到家,戈尔贝格老太太打开她的房门请我进去。
“莱娜,你能告诉我,英格会喜欢送她什么东西吗?”她说。“我想买一样好
礼物给她,因为她一直那么好,那么细心地照顾她的爸爸和弟弟。”
我得去问问玛伊。说英格要什么很不容易,因为她从来不玩洋娃娃,也不大说
“我要”什么。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说。
可我们还是想起她有一次说过,“我要”一个盖子上画着花的盒子,别人不要
的。
“你要这个千什么?”玛伊问她。
“那是个八音盒。你都想不出它的声音有多好听,我听过一个。它没有收音机
响,叮叮冬冬的,像是一些看不见的小天使在很轻很轻跑弹奏。擦地板时我可以把
它放在口袋里。”
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了埃梅莉姑姑,她说她要给英格买一个。′
我几乎知道我们大楼里每个人会得到的圣涎节礼物。英格将得到一个八音盒,
她的爸爸将给她一件大衣。谢尔将得到英格给他织的手套,还有一根冰球棒。伊萨
克松老爹将得到贝格曼先生送他的纸牌和玛伊的妈妈送他的花枕巾。玛伊将得到我
送她的转笔刀。我将得到玛伊送我的圣诞树银球。(不过我答应过先忘掉这件事。)
玛伊还收到了她爸爸从国外寄来的一大包东西,我们当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至于妈妈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有见到。妈妈把那些包包放在她五斗柜最下面一个抽
屉里,经常锁着。我准备好的包包放在强盗窝里,但我还要准备很多。
“你圣诞节希望得到什么?”我问拉尔萨。
“希望?”拉尔萨说。“我不用希望。我可以买我要的东西。爸爸把礼物钱分
给了我们,我们要买什么可以自己买。因此我们知道,我们不会得到羊毛袜什么的。”
这个办法听来自然非常明智,但到底缺少刺激。
“因此你不关心这件事,”我说。“我将告诉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并不存在。那只是伊萨克松老爹扮的。”
“这是你的想法。也许不是伊萨支松老爹穿成圣诞老人的样子,而是圣诞老人
穿成伊萨克松老爹的样子。你就是不知道!谁也没法说。”
节前三天,我上玛伊家去,这天我们做礼物要做到很晚。玛伊的妈妈已经在厨
房给我们摆了一桌子姜汁饼。她得开夜车,为那些想在圣诞节穿得漂漂亮的人赶做
衣服,所以坐在我们旁边缝个不停。我们有胶水,有纸,有各种东西。韦斯特太太
说,既然我们是做礼物送给她,她答应不偷看,于是我们动手了。玛伊用小布片给
她的妈妈做一本插针簿,我给我妈妈做一叠画片。她特别喜欢这种画片。是她自己
教我怎么做的。把纸剪成一张张方块,在方块周围画上图案花纹。然后写上:明信
片,给花浇水片,等等,等等。她还要留下一张画片,过了圣诞节以后碰到有什么
事要做,就把事情写在画片上。我要照画片上写的事情做。我在画片上一张张写上
关掉煤气,现在不要唱歌,去倒垃圾,一百个吻。一种事情写几张。然后我们剪下
金的和银的心,贴在送给埃梅莉姑姑和玛伊的妈妈的纸餐巾上。我们一直于到9 点
半。
最后圣诞节前夜到了!
这天我醒得特别早,天色还黑,但我已经下床,朝百叶窗的缝往外看。猴子精
坐在外面屋顶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大雪帽,转过来转过去。一些早起的小烟毛虫旋
转着升得很高,又细又白,舔吃着星光。我向它们挥手祝贺了“圣诞快乐”,跑回
来爬上妈妈的床。不过我先把咖啡弄好。头天晚上妈妈已经在床边放了一个碟子。
我叫醒她以后,她点上碟子上的蜡烛。我们躺在那里,吃着姜汁饼和圣诞饼干,看
着烛光。
接着我们穿上最好的衣服,收拾屋子。整个屋子又亮又干净。所有窗子都挂着
风信子的球茎。厨房悬挂着妈妈做的一张挂毯,上面写着:“热烈祝贺圣涎快乐”。
趁妈妈打电话给索菲阿姨和其他朋友祝贺“圣诞快乐”时,我跑出房间,到楼下去
把我最后的礼物交给伊萨克松老爹。
“我会让圣诞老人把它放进他的大布袋带走的,”伊萨克松老爹说。
接着我上楼等我的泮娃娃。每年就在圣诞节到来前它们走掉了,回来时全穿上
了新衣服。它们忽然都坐在门厅门田。黑洋娃娃穿上了绿色衣服,用妈妈的一只旧
耳环做别针。长毛绒大熊小熊穿上了格子长裤。曼塞洛万、皮坦和奥罗拉也穿上了
新衣服。连木头狗也穿上了大衣。妈妈真好。
可是,噢,我多么渴望夜晚到来啊!
妈妈和我将到玛伊家庆祝圣诞前夜,因为她们也同样孤单。圣诞前夜,伊萨克
松老爹总是上贝格曼家,今年戈尔贝格老太太也去他家过节。现在是4 点钟。我们
在韦斯特太太的厨房吃我们的圣诞晚饭。接着我们上楼回家去坐下来等候。玛伊和
我站在窗口,低头望着下面的院子。大门忽然推开,有人走过院子,是个老人,弯
着腰,背着个大布袋。他真正的红帽子和雪地上戴帽子的人影同时摇晃,他的白胡
子在风中飘动。他只有一点儿像伊萨克松老爹,我可以感觉到他是真正的圣诞老人。
现在他上楼来了!
他先停在贝格曼家门口。接着他上楼到我们家。“这一家有好孩子吗?”我们,
玛伊和我,都彬彬有礼,亲热地拍拍他。他给了我们一袋礼物我们拿着它飞快地进
屋!接着我们围桌子坐着,念着圣诞卡,打开一包包札物。妈妈送给我圣诞树上挂
的球和很大一辆玩偶坐的摇篮车,玛伊的妈妈送给我这摇篮车上用的被褥,谢尔和
英格送给我一本涂色画册、四本图画书和一盒糖,拉尔萨送给我一支带套圆珠笔。
玛伊得到了她爸爸送的一个中国泮娃娃,有真的头发,穿红色的绸衣服。
我们正忙着要看妈妈的最后一份礼物,忽然听见楼梯上响起六角手风琴的音乐
声。我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伊萨克松老爹奏起音乐来让我们跳舞。他总是坐在
楼梯口奏起《圣诞又来临》这音曲子,直到它响彻整个大门厅。我们放下那份最后
的礼物跑出去。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自然除了神秘的斯文松家的房门。伊萨克松
老爹说他在一家饭店里庆祝圣诞节)。荚格穿上她的新衣服,拉着戈尔贝格老太太
的手。戈尔贝格老太太穿着棕色的花绸衫,围一条金色的绸围裙,她看去是那么快
活。谢尔推着他的爸爸。接着来了玛伊和我。约翰松家的人砰砰砰下楼。我们全都
手拉着手跳起一长串的链舞,进出所有的人家,不使有一个人漏掉过不到圣诞节。
先进伊萨克松老爹的窝,那里的床上铺着新枕巾。我们在他家绕过桌子,然后跳着
舞上楼到韦斯特家,走进他家最好的房间,在鳄鱼下面经过,穿过有灯的房间,出
来穿过门厅,走进贝格曼家。今年这个家多么好看啊。戈尔贝格老太太帮英格把屋
子收拾干净。我还看了看吊在天花板上的纸花,贝格曼先生摔跤得来的所有奖杯都
擦过了。最大的一个奖杯里装满了圣涎糖果。我们一面团团转地跳舞一面唱:“我
们祝贺你圣诞快乐,我们祝贺你圣诞快乐;我们祝贺你圣诞快乐,新年快乐!”接
着上楼到我家,到戈尔贝格老太太家。她家的鹦鹉醒了,当我们进屋拉着扯着,唱
起我们的圣诞歌时,它们蹦蹦地跳。我们又出来,上楼到约翰松家,在他家的摇椅
周围手拉手围成个大圆圈。最后我们放开拉着的手,呼呼地直喘气。挨斯特尔婶婶
给我们喝饮料酒,我们站在那里谈我们得到的礼物。
“我肯定拿到了最好的礼物,”英格说。“好的连我也猜不到。我们去看橱窗
的时候,我正好要那东西。不是太奇怪了吗?”
“多少年来,这是我过到的最好一个圣诞节,”埃梅莉姑姑说。“去年我还坐
在那里伤心地哭呢。”
我们竟不知道!
“祝你们大家圣诞快乐,烟囱街1 号万岁,”拉尔斯叔叔叫道,我们全都跟着
喊:“万岁!”
接着我们各自回家再去看我们的礼物。离开约翰松家以前,我走到站在门廊的
拉尔萨身边。
“你现在看到了,圣诞老人到底还是有道理的,”我说。
我在拉尔萨送给我的一本票根簿上画了一部圣诞影片。他用大拇指按住让图片
很快地闪过时,圣诞老人在扭拉尔萨的鼻子,拉尔萨说:“对不起,善良的圣诞老
人!”那些宇母跳上跳下,就像拉尔萨的声音在发抖。
他看到这礼物时只是做鬼脸。
“明年我一定记住这件事,”他说。
不过我还送了他一节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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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靴子
冬天里,玛伊和我到公园溜冰,一直溜到吃晚饭才回家。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溜
冰场,老远就能看到它亮光闪闪。溜冰场上满是孩子,他们摇摇摆摆,呜地滑过去,
啪嗒一下坐在地上。播放着音乐,整个溜冰场围着一圈闪烁的电灯泡。玛伊和我不
到更衣室去换溜冰鞋,因为那里总有许多男孩子在吵吵闹闹。隔壁大楼的奥瓦尔也
在那里。
玛伊和我脱下靴子,放在围着溜冰场的一圈雪堆旁边的一张长凳后面,在一个
不挡道的角落里。我们手拉着手溜冰,合着音乐同时伸左脚伸右脚。真好玩。要摔
倒只好同时摔倒。我们有时候你推着我走我推着你走,有时候倒过身来走,小心地
转动我们的膝盖,溜冰鞋印在冰上像波浪形。我正在学s 字溜法。
有一次我们正在向前溜冰时,有人从后面过来推我们。我们不敢围头看。不然
就会摔倒,相反,我们越滑越快。
“别推!”我们叫道。“放开我们!”
我们想,这准是奥瓦尔或者哪一个坏蛋。那人只是更紧地抓住我的皮腰带,把
我们直推到雪堆那里。不过这是谢尔,正在我们快撞到雪堆时,他放开我们,低低
弯下身子,从我们的手臂下冲过去,头向前趴倒在雪堆上。接着他爬上雪堆,穿着
溜冰鞋跳到雪地上。他一声不响,走了。
一个冬天,谢尔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溜冰场上。他甚至不回家吃晚饭,英格每天
晚上骂他。
“我不给你买食物了。”她说。
“没关系,我可以吃雪,”谢尔说。
谢尔把我们推到雪里去以后,我们在雪堆上坐了一会儿,因为溜冰场要打扫了。
大铲雪车开进来,大堆大堆地把雪刮到旁边。所有的孩子要挂到车上去。铒走一圈,
司机只好停下来对他们大叫:
“别这样。你们会落到车轮底下压伤的。”
最后那些大孩子玩腻了,在铲雪车后面溜冰走,把小的孩子赶开,让司机做完
他的工作。只有谢尔不走。他总是要成为最野的孩子。谢尔溜冰走在铲雪车前面,
拖着他的脚,装作溜得不行,铲雪车就要赶上他了。不过赶不上。
“走开!”司机大叫,对他扬拳头。
谢尔装作不理他。他继续胡闹,大摇大摆地向前跑,扔掉帽子,就在铲雪车开
到它那儿时把它捡起来。所有的孩子都以为他疯了。忽然他想用他的溜冰鞋尖走路,
可是脚一绊,头向前跌倒了。铲雪车笔直向他开去,我大叫起来,可是什么事也没
发生,因为铲子贴着地面,车子压不到他。谢尔被铲到一边,好像他根本没有在那
里过。他已经像一团雪那样给铲到了旁边一堆雪上。
“现在你就躺在那里吧。”司机开过去时对他叫道。
谢尔粑头枕在他的胳臂肘上,装作在陲觉。我们溜冰到他那里,可是他一见我
们来;跳到冰地上,飞也似地离开我们溜冰走了。
我们溜冰过去,站在大孩子的泳球场旁边。他们在那里跑得飞快,冰球棒乓乓
地击得那么晌,听着像打枪。拉尔萨站在远远一头的球门旁边。他现在有了一副新
的冰球手套。我们眼看着他接住了三个球,但他们不让我们好好看。
“回家吧,小妞,这个场子是给真正的溜冰的人用的,”有人说。
这个人当然是米丽亚姆。她穿着标淮的花式溜冰鞋和镶毛皮边的红溜冰裙,这
样她看着就像个冰上公主。但即使如此,也并不能使她溜冰溜得好一些。
“我来教你们溜8 字式好吗?”
她很快地溜开去,把身体向前弯,一条腿向后伸向空中,一幅神气活现的样子。
可太神气了,她转身时狠狠的跌了个屁股墩。她跳起来打了我们一下,好象都怪我
们似的。
接着谢尔上来擦过她。
“这个屁股墩摔得高级极了,”他说。“你怎么能摔的这样棒?再来一个吧,
我好跟你学。”
玛伊和我哈哈大笑,米丽亚姆嘘了他一声。她要抓住谢尔打他,可是谢尔在她
前面逃走,大叫道:
“你捉不住我!你捉不住我!”
尽管谢尔就在她前面,她却捉不住他。于是她干脆到更衣室去。
整个大战可能就是这样开始的。这是后院的大战。隔壁那些孩子一个冬天不做
好事,净是骚扰我们。大战从上述事情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开始,当时我们一点没有
想到。那天玛伊和我一直在溜冰,照常把我们的靴子放在长凳旁边。等我们溜完冰
回来找它们,它们不见了。我们到处我。玛伊哭起来。公园管理员已经回家,溜冰
场要关闭了。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打扫场子。
“我们怎么办?”玛伊说。
这时候我们看到谢尔,他只穿着袜子,拿着溜冰鞋走过来。
“我只好这样回家了,”他说。“他们把你们的靴孑也拿走了吗?”
在黑暗中,一些大孩子从雪堆后面露脸。是斯滕、奥瓦尔和其他几个人δ他们
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着着我们哈哈笑。我们明白于,是他们藏起于我们的
靴子。
“你们把我们的靴子放在哪儿了?”谢尔叫道。
“我要告诉我的妈妈,”玛伊说。
“如果你们想要毛皮靴子,在这儿可以找到,”有个孩子说着踢踢雪堆。‘
他们在黑暗中就站在那里哈哈笑,真可恶。
“你们不回家吗?”他们说。“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谢尔、玛伊和我8 岁,三个都一样。奥瓦尔和那些孩子至少14岁。我不想离开
溜冰场,因力我怕他们会欺负我们。
“不,我们留在这里,”我说。
“那么我们也留在这里,”奥瓦尔说。“过来,我帮你们拿溜冰鞋。”
紧接着他们扑向我们,抢我们的溜冰鞋。我们虽然拼命要护住溜冰鞋,可他们
还是抢了过去,跑进公园。天虽然很黑,我们还是追上去。他们分头跑,这样追下
去,我们都会走散。我们一明白这个道理,马上停下来。我们要合在一起。
“现在别管溜冰鞋,别担心,我会把它们拿回来的,”谢尔说。接着我们一起
回家。我们到了我们的大门口才看到隔壁那几个家伙。他们在那里,但没有我们的
溜冰鞋,他们依旧在哈哈大笑,
“溜冰鞋在哪里?”谢尔大叫,气得一个人向他们大伙走过去。
“它们在垃圾桶里,”斯滕说。
它们是在垃圾桶里。但只有溜冰鞋,没有靴子。我们上楼时,谢尔哭起来了。
“下要告诉爸爸我的靴子没有了。他一生气,会马上生全世界所有人的气,特
别是生我的气。什么也不要说。”他说。
我和玛伊答应不说,跑进我家。
“妈妈,妈妈,他们把我们的靴子拿走了,”我叫道。
妈妈和韦斯特太太十分生气。
“我们叫警察,”玛伊的妈妈说。
“你们看见他们拿走你们的靴子没有?”我妈妈问。
“没有,可我们知道是他们拿的。”我们叫着说。
我只好穿上我的高统靴出去,带妈妈到公园去看我们把靴子放在什么地方。那
儿连鞋带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家。玛伊的妈妈一听,气得眼泪都出来。玛
伊的毛皮靴还是全新的。
我听见楼下的门乓乓乓敲得像打雷一样响。我从窗口朝外面看,只见贝格曼先
生宽阔的背在街角不见了。我乘机溜到谢尔的房间。他正在他们的厨房里,坐在桌
子旁边抽抽嗒嗒哭着。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他对英格说,“拉尔萨已经去找靴子。他说他知道靴
子在哪里。”
“他只是自以为知道,你不能让那些坏蛋这样把你的靴子拿走了,”英袼说。
“你疯啦?为了不得罪那个奥瓦尔,也许你要穿着溜冰鞋走来走去,直走到春天吧?”
她气得把所有土豆都倒进了洗物盆,而她要倒的是水。
“如果爸爸解决不了,我要亲自去找奥瓦尔和斯滕,把他们整个家闹个天翻地
覆,”她说。“我的土豆呢?”
“在洗物盆里,”我说。
“谁把它们倒进去了?”英格叫道。
“是你自己,刚才倒进去的,”我说。
我们忍不住笑起来。
谢尔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爸爸从他们的大门走出来了,”他说。
我们忙扑过去看。贝格曼先生在后院停下。他站在那虽像只黑熊在吹他的两撇
大胡子。奥瓦尔、斯滕和米丽亚姆跟在他后面出来,还有洛拉,虽然她没有跟他们
去溜冰场。
就在这时候,拉尔萨走进厨房。
“爸爸逼着他们出来找靴子。我们这就能要回来了,”英格说。
“你们办不到,”拉尔萨说。
“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得到了靴子。它们正是在我想的地方,”拉尔萨说着把6 只粘
着雪的靴子放在桌子上。
“在什么地方?”我们叫道。
“你们说了,他们关于靴子是怎么说的,一个人只要有脑子,马上就知道他们
是把靴子埋到了雪堆里。”拉尔萨说。
拉尔萨聪明得像7 只长毛狗加在一起。
“我希望他们到那里不要找得连命都没了,”英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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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后院大战
“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对付隔壁那些家伙,”拉尔萨说,“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们一定要发明一种秘密文字,定出计划。吃过晚饭我们在汽车工场见。”
6 点钟,我们都站在那油腻的坑边,一盏工作灯在我们之间摇晃,我们看着活
像是些鬼。
“发誓永远互相帮助,”拉尔萨说。“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我们都准备好了。”我说。
“那不算。发誓吧。”
“活见鬼!”奥菲说,他也来了。
“妈妈不许我赌咒发誓,”玛伊说。
“不是那种赌咒发誓。现在听着,就跟着我说。”
“我们发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们跟着说。
然后我们决定怎祥跟隔壁那些家伙算帐。
“我们要上公园。全体先在我们的楼梯上集合。”拉尔萨命令说,“谁看见隔
壁的孩子就告诉我。我们有三个暗号。用口哨吹《挪亚老人》就是看见了隔壁的孩
子,吹《过高山》就是回家,吹《磨坊孩子》就是快来帮忙。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说。
“那好。现在你们必须学会我的新字母。”
拉尔萨给我们每人一张纸,上面是个字母表。在每个常用的字母上有一个很古
怪的符号。
“这个我永远学不会,”谢尔说。
“你必须学会!”
拉尔萨把新字母写了一地。他带来了一支粉笔,我们得把它们抄下来学。走以
前,我们把地冲洗干净,不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文字。
“碰到隔壁那些家伙在附近,我们不能相互说话,就可以把话用这种文字写出
来,”拉尔萨说。
我们每天晚上集合在汽车工场里做练习。拉尔萨非常严格,考问我们,实在有
点小题大做。不过到头来我们都很熟练了。
我们用我们的秘密文字写信,投在各自的信箱里。当我放学乘车回家时,我常
在电车车窗的蒸汽上用秘密文字抄广告做练习。我还用拉尔萨的字母给猴子精出算
题。我们称这种文字做鬼字。
它们对我们非常有用。隔壁那些家伙在靴子事件以后变得更坏了。他们几乎每
天在烟囱街拐角等着我们,挡住我们的去路,不让我们回家。拉尔萨总是放一张字
条在我的口袋里,告诉我回家时应该怎么办。有一天我找到一张字条,一共三行鬼
字:“下课后等着我。你坐电车到中心大街,从长冈街的门进大楼。”多么带劲!
最后一堂课是书写课。我们的老师绕着教室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来到我
身边时说:
“天啊,这弯弯曲曲的是些什么啊?”我弄错了,大半节课在用鬼字抄写。
“噢,我很抱歉。我不是想这样做的,”我说。
“你认力这些是字母吗?”老师说。
“是──的,”我赶紧用橡皮把它们擦掉。“这是一种秘密文字,我和一些人
会。”
“你能写得那么快?”老师说。“你必须教会我。”
“不,我不能,因为这是秘密,”我说,赶紧用常用字母开始抄书。
幸亏我们的老师非常和气,一点不打算把我们的秘密逼出来。
拉尔萨和我下课后同车回家,过了我们的车站,照计划在中心大街下车。那里
自然没有隔壁的孩子。我们开始顺着长冈街走,一个门廊一个门廊地躲躲闪闪。斯
滕正站在烟囱街的街口守着。他突然回过头来时,我们离家还有一大段路。
“他们在那那里。”他叫道。
奥瓦尔和几个大孩子咆哮着飞快沿街跑来。我们也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拐
弯。但他们赶上了我们。我们停下了。
“我必须说,你们急坏了,”拉尔萨对他们全体说。“别急,先喘口气吧。我
不再跑了。”
“还用说,你跑不掉。我们有数。”奥瓦尔说。
“聪明的小朋友。来吧,我让你握握叔叔的手。”拉尔萨说。
拉尔萨在奥瓦尔身边看着那么瘦小,可是,噢!他总是多么镇静啊。
“你不想打一架吗,啊?”奥瓦尔说。
拉尔萨筒直从来不打架。他说,他宁愿扭别人的鼻子而不打架。他转身狠狠地
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你留在这里等着我,莱娜。你要保证不走开,”他说。
“我保证,”我说。
“你想到哪里去?”奥瓦尔怀疑地问道。他看着像一只叭巴狗想猜出其中的奥
妙。
拉尔萨忽然拼命向横街跑。“我们上高山,”他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
奥瓦尔撒腿去追他。
“别管这小妞,她会等在这里的。她保证过。抓住那家伙,”他叫道。他们全
都给他叫走了。
我心中大笑,我很清楚拉尔萨这句“上高山”是什么意思。他是叫我趁他把他
们骗走,赶紧溜回家去。他说“在这里等着”只是迷惑他们,使他们不留难我。
他们一跑得没了影,我又顺着长冈街跑起来。当我来到26号门日时,我停下来,
靠在墙上直喘气。
“啥!你以为你能溜回家。”斯滕说,他仍旧站在街角。“你可过不去。”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喘气。
幸亏他转身去叫拐角那边的人,我一下子溜进了26号的门。我尽可能静静地关
上门,跑上通顶楼的楼梯.烟囱街的所有钥匙都可以开我们一边和26号一边的顶楼
门。我的钥匙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赶快打开顶楼门,一过去就锁上。接着我开了灯,
顺着过道跑刭我们一边的楼梯。
斯搽会傻成什么样子啊!我就想看看他这会儿的副模样,只要从伊萨克松老爹
的窗口看出去就可以看到。下楼时我按大家的门铃,看他们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但
是他们一个也还波有在家。我进伊萨克松老爹的房间时,他正在补袜子。
“对不起,我可以朝窗外看看吗?”我说。
“当然可以,直到你把玻璃窗看穿为止,”他说。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窗台。伊萨克松老爹住在楼下,他的窗子正好在斯滕的头顶
上。斯膝站在那里正和另一个孩子说话。我悄悄地打开一点儿窗子偷听。
“我一转脸她就不见了,”他说。“她一定跑回另一头去了。上那儿去等她。”
我重新关上窗子,在地板上蹦下跳,哈哈大笑。
“今天你的家庭作业有体育活动吗?”伊萨克诠老爹说。
我重新爬上窗台去偷看。看不见拉尔萨,却看见谢尔冲进大楼来。他一定在街
角那边冲开他们的封锁跑了回来。他走进大门,没有人拦阻他。他们不敢守在门口,
大概怕我们的妈妈会把他们嘘走。我在门厅和谢尔见面。
“上这儿来,我正在伊萨克松老爹的窗口偷看他们,我说。我们刚到那里,就
看见英格走出牛奶房。她上那里去买东西。谢尔打开窗子,开始大唱《挪亚老人》,
唱得全街都可以听到。英格抬头一看,停下了。谢尔指着斯滕在了望的街角,接着
尽快缩回来。英格马上明白这个暗号,返回牛奶房,装作忘记了什么东西。
玛伊和她的妈妈一起进来。他们不敢不让她们走过。现在我们有三个人在大褛
里了。拉尔萨会到哪里去了呢?
“我必须出去帮助英格,”谢尔说。“她得回来烧饭。你不能想办法把斯滕吸
引住吗?”
但我不想让斯擦看见。他一定以为我还在外面。这时候我有了一个好主意。我
问伊萨克松老爹借了一个大布袋,把袋口张得大大的。然后我再一次打开窗子。斯
搽又站在窗下,正等着英格从牛奶房出来。我把大布袋倒提着,袋口正对着斯滕的
头顶。当门砰地碰响,谢尔跑出去时,说时迟那时快,我把大布袋放下去,正好套
住斯滕的头。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自然只好一动不动。他
又拉又扯,想要挣脱那大布袋。我砰地关上窗子,在斯滕挣脱大布袋之前,谢尔和
英格已经拿着她买的食品进大楼了。
现在只差拉尔萨一个人在外面。他是用最巧妙的办法口到家的。一辆汽车忽然
拐了个弯,停在贝格曼先生的工场门口。从汽车上下来的正是拉尔萨,还有一个陌
生人。拉尔萨指点那人怎么把车开进工场,然后趁隔壁那些孩子没来得及眨眼的工
夫跑进了大楼。我们冲到门厅去迎接他。
“你到底回家了,”他对我说。“你当时明自了我的意思,照着做了?”
“当然。”
“很好。我引着奥瓦尔和那些孩子跑遍了全城,把他们一个一个甩掉。瞎,我
跑得多快啊!奥瓦尔最后被一个警察抓住,因为他跑到了马路当中。他大概自以为
是一辆公共汽车呢。等警察训完他,我己经跑远了。因此最后连奥瓦尔也甩掉。接
着我坐汽车回来,好不再看见他们。”
“你怎么坐上汽车的?”
“在一条街上,有个人汽车轮胎坏了要换。我问他是不是轮胎漏气,我知道一
个汽车工场能装好。我给他带路,他飞快地把汽车开到这里。现在我们来气气隔壁
那帮家伙吧。”
我们全都从自己家的窗口伸出身子,向他们挥手唱道:
隔壁的霸王可笑万分,
等啊等,等啊等,捉不住我们:
那天我们结结实实地戏弄了他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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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搬家庆祝会
后院大战起先非常刺激,但后来我们打厌了。我们除了逃避隔壁那些孩子,又
不能去溜冰,又不能上图书馆,又不能在院子里玩,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玛伊说她夜里老是梦见他们。
一天早晨我下楼到玛伊家,去看看我和她一起做家庭作业时,是不是把算术书
忘在她那里了。我到时她躺在床上。
“你今天不去上学吗?”我说。
“我不知道玛伊出了什么事,”韦斯特太太说。“你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个原因
来。”
“我起不了床,”玛伊说。
“要不要我叫医生?”韦斯特太太说。
“不要。”
“你什么地方痛吗?”
“是的,膝盖痛。”
“你在什么地方碰伤了?”
“我没在什么地方碰伤过。”
“站起来试试看,”韦斯特太太拉她下床。
“我能站起来,”玛伊说着在地毯上跳来跳去b.
“那么,我想是要逃学,”韦斯特太太说。
“根本不是,”玛伊说着,马上重新爬上床。“我只是不能走路。”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说。
“我太累了。我觉得我跑了一夜。我在梦里跑个不停:跑上一座座房子,在川
流不患的汽车中间穿过,在整条中心大街上来回跑。我梦见奥瓦尔把我追到黑洞里
面,在所有房子里都碰到斯滕和米丽亚姆。我太害怕隔壁那些孩子了。我不要上学,
放学回家,他们总在路上找麻烦。”
“别怕他们,”我说。“拉尔萨己经关照我们,回家前先到中心广场的报亭看
看。他将侦察好隔壁那些孩子的动静,在报亭墙上用鬼字通知,我们该从哪条路回
家。”
“不,我受不了,”玛伊说。
“那真是太糟了,”弟斯特太太说。“那么你今天就特在家里定定神吧。玛伊,
不过以后我们一定要想出点办法来。这种事情得结束了。”
“永远不会结束,”玛伊说。“隔壁那些孩子专爱找麻烦。”
“我们只好这样下丢,一直到我们变成老太太──”
“可到那时候我们就跑不动了,”我说。噢,天啊天啊天啊!“
可是那一天我顺着烟囱街一直走,来到隔壁孩子的大楼门口。拉尔萨的鬼字是
通知这么走的。他们自然不会在自己的大门口守着,我们打算溜进他们的大门,再
从他俩的后院爬栅栏溜进我们的后院。拉尔萨的聪明值得打个A +。没有人能比拉
尔萨想得更绝了。
可我来到那大楼门口,只见停着一辆搬场大汽车,车上放着一张长沙发。我停
下来,看着两个人抬着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出门。一位太太跟在后面,把几个花盆放
在街边。我认得她。她是斯滕和米丽亚姆的妈妈。他们一定在搬家!我急忙田我们
大楼上玛伊家去。
“斯滕和米丽亚姆要搬走了!斯膝和米丽亚姆要搬走了!”我唱也似地说。
玛伊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我说这话只是哄她高兴。但我把她拉到后窗让她
自己看。他们家的窗帘都已经拿下来,窗子开着,可以看到房间虽的搬场工人。这
下子玛伊乐疯了。她有15分钟一声不响,又跳又转,直到转得人都看不出来。她的
妈妈最后只好进来让她停下。
“我们一定要开一个现场庆祝会!”玛伊喘着气对她妈妈说。“隔壁两个孩子
要搬走了!”
“既然这样,我捐献新鲜的白糖小面包,”玛伊的妈妈说。“你从饼干罐里爱
拿多少就拿多少。”
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其他人。人人踊跃参加这个搬场庆祝会。荚格把晚饭
吃的肉丸子拿来了一半。
“我们就告诉爸爸,说我们已经吃过了,”她说。
谢尔把他刚买的糖棍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拉尔萨拿来了许多四层的三明治。我
跑上楼问妈妈要了一大瓶果子汁。
“我们在什么地方开庆祝会?”英格问。
“当然在他们家里,”拉尔萨说。“我们把所有的食物用网线袋装上,带到那
里去吃。”
在斯滕和米丽亚姆的大楼楼梯上,我们遇到了搬场工人在搬椅子。家具还没有
搬完。我们坐在他们家的楼梯脚看着。这是真的,太好了。但搬得太慢了!
“我们必须帮忙搬得快点,”拉尔萨说。“我说,得趁他们还没来得及改变主
意,把他们的破烂全给搬出去。”
他跳起来就上楼,走进斯滕和米丽亚姆家打开陶房门。就他们的妈妈一个人站
在那里。
“我们可以帮忙搬东西吗?”拉尔萨说。
“你们为什么要帮忙?”米丽亚姆的妈妈说,从她那个尖鼻子后面斜看着我们。
“我们想这一定很好玩。”
“我可不付钱。”
“我们完全是免费的。”
“你们一个钢子儿也拿不到。东西打破了要赔。不过你们可以搬些小东西。从
那里开始吧,从斯滕和米丽亚姆的房间开始──他们是我家的孩子。”
她把我们赶到角上一个房间里。
“我来指挥他们搬,要他们小心,”拉尔萨对那妈妈说,非常负责的样子。
“那好,”她说着把我们留在房间里。
我们向周围看。这里没有床也没有椅子,只有一张桌子堆满了书和杂志,墙上
贴满了电影明星的画廾。在一个墙角有两双拖鞋。
“我们先把这个拿走,”拉尔萨说。
他站到房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旧票根簿。
“你要干什么?”我说。
“我们经手搬的东西都开张字条。你以后会明白的,把拖鞋拿过来。”
我跑去拿来拖鞋。拉尔萨在票根上写上什么,在每只拖鞋的鞋尖里面塞一张。
然后我把拖鞋拿出去交给那妈妈。
“把它们放进这个布袋。用那个箱子去装书。”
′我把箱子拖到拉尔萨那里。我们相互帮着装书,每本书里拉尔萨夹一张字条,
两本票根簿撕完了。等到箱子装满,两个搬场工人来把它搬走。
“好了!接下来对付那衣柜吧,”拉尔萨说。“动手。”
所有蚋衣服还挂在那里──米丽亚姆的溜冰服,许多上衣和长裤。拉尔萨把字
条塞进衣袋和长裤阳卷边,扣在钮子上,插在钮孔里。我们把所有衣服放进衣服篮。
英格在忙着把所有的鞋子扎成一束一柬。
“每双鞋子的鞋带我都结在一起,不让它们分开,”她说。
“每双鞋子你打几个结?”拉尔萨问道。
“四个,”英格说。“这样它们就不容易解开了。″
“打五个吧,”拉尔萨说。
他继续撕字条塞进每一只鞋子。
我们在衣柜里还找到一个植物标本夹。拉尔萨旋开螺丝把它拆开,在灰纸之间
放进一张字条。一棵植物看着像一棵干了的韭葱,另一棵植物只剩了个茎。它们没
有写名称,拉尔萨就在一科下面写上:“斯滕花。科:开花的莠草。”在另一棵下
面写上:“米丽亚姆。科:小捣蛋。”接着他重新把标本夹的螺丝旋起来。搬场工
人把这夹子放在搬场汽车上一张翻过来的摇椅上,上面再扔上一个垫子。
一会儿工夫,房间里就只剩下那张桌子。拉尔萨写了20张字条,分别放在抽屉
内的笔盒、邮票罐、照相簿、笔记本、钱仓和拍纸簿里。最后他把手伸进窗台上斯
滕的金鱼缸,把字条压在一个贝壳底下。金鱼看来觉得十分奇怪。
“好了。都办完了。它们可以搬走了,”拉尔萨说。
它们都搬走了。米丽亚姆陶蚂妈把尖鼻子向周围转了一下,对搬场工人抱怨了
一声,说我们碍手碍脚。现在全空了,如果不算他们留下的垃圾。接着他们下楼上
搬场汽车。我们把身子探出窗口,低头看车顶。它开了,呜呜呜呜!
“开快一点,”玛伊叫道。“开吧,开吧,开吧!”
“为搬场汽车三呼万岁。一,二,”拉尔萨叫道。
“万岁!万岁!万岁!”我们同声大叫。
“为把他们扫地出门的搬场工人六呼万岁。让他们健康长寿!一,二!”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为我们再也不用看见他们欢呼一百次万岁。万岁!”
我们马上大叫万岁,叫声传过街道,传下楼梯,传遍整座大楼。我们又是大叫
万岁,又是跳舞。万岁万岁叫个没完没了。拉尔萨把一个大厚纸盒顶在头上,敲打
着它带领我们穿过一个个房间。玛伊又打转了;谢尔拿了一顶虫蛀了的鸭舌帽当足
球踢。英格和我同步蹦蹦跳,同声叫万岁。我们叫了半天,都忘掉已经叫了多少次。
最后我们只好坐在地板上轮流叫万岁,因为我们叫不动了。
接着我们吃掉了所有的食物。这是一个搬场庆祝会:
我们回家时个个兴高采烈。
“你在字条上到底写什么,拉尔萨?”我问他。
“我在上面全写着:汽车工场的鬼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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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烟囱街!
放学回家时,我的两条腿自己会走,用不着我看路。我一挑下电车,它们就向
路口的报亭走去,走啊走啊,过了一座房子又一座房子。我只管跟着走,心里想着
别的事。我的腿不用我帮忙,自己会找到路上烟囱街。
我想的是我要剪的纸人,老师说了些什么。人行道的石板和它们不可以踏上去
的横线一直在我眼前闪过。过马路时,我转脸看有没有汽车,也只是随便看看,一
下子我已经到家了。
我站在烟囱街的街口,我们的大楼就在面前。它耸立在那里,灰色的,很好看,
它所有的窗子反映着天空。还可以看到大楼对面的猴子精。我太爱它了。我停下来
看他。
伊萨克松老爹站在大门口,在门里面擦着门把手。我只看到他的工装裤和一只
手,就这样也可以看到他十分和善。上面一层,玛伊的妈妈正坐在窗旁缝纫。玛伊
站在她旁边正在等着我。她举起手里一漆时装书给我看,指指我,指指她自己。这
是说她弄到了一本新杂志,我们可以剪它。我们相互招招手。然后我看另一边的窗
口。我刚才看到了那里有人,现在看出来了,是英格和谢尔。他们在为一样东西争,
英格硬要把它围到谢尔脖子上,那大概是他的围巾。
我再向上看,看我自己住的那一层窗子。在我家窗子旁边的一个窗口,埃梅莉
姑姑正站在花后面举起英格和伊萨克松老爹的袜子在映着亮光检查。我们的厨房窝
于开着。妈妈在家!
太阳反映在最高的那些窗子上,郊是约翰松家的窗子。我走太阳也走,从一个
窗子走到另一个窗子,好像它也住在那里,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追着看我。
我向前向后,来回走了几步,看它是怎么走的。但这时侯我想象它在叫我。
“什么?”我叫着,在眼睛上手搭凉篷。
实际上是拉尔萨探出了头。
“你在下面干什么?”他叫道。
“你知道太阳住在我们大楼吗?”我大叫。
“你说什么?”
埃斯特尔婶婶、奥菲、拉尔斯叔叔和他抱着的小红宝石在拉尔萨后面开始挤到
窗前来。
“我说太阳!它住在这里!”
“说响一点!我们听不见,”他们从上面叫。
“太阳,”我放开嗓子叫道,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黑了。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
“你还是上楼来吧,莱娜。”
我跳上人行道,要上楼去告诉他们大家。正当我用背把门顶开要闪进去之前,
我把其他房子最后再看一眼。那些房子都没意思,它们不是我们的。
“烟囟街l 号是我的,”这时候我想。
(全文完)